这话苏原巫医听得清清楚楚,他不甘,却也知道师离渊说得是真的。
他是巫医,他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十天都是多的,他预测最多不超过五天。
所以他报不了仇了,不但没有能力,也没有时间。这一趟北齐终究还是来错了,即使知道北齐帝尊是真的又能如何阿蔓死了,他死了,太子殿下成了这副怪样子,还能再回苏原吗就算头换回来,没有了他和阿蔓,太子殿下在苏原如何生存阿蔓是这一代最好的祭司,太子殿下却没有好好保护她,大祭司一族是不会再派另外一名祭司出来拥护他了。
失去了大祭司支持的太子,很快就会在皇族的斗争中败下阵来。而巫医一族和大祭司一脉也会选出另外一位皇子来继承皇位,眼前的这个已经是枚废棋了。
“苏原巫医。”夜温言开口叫了他一声,“我国摄政王的心脏,你还能不能安回去了你若不能,便由帝尊大人出手保他的命。但是那样就算你输,我的手术刀具你可就拿不走了。”
巫医失笑,“我的寿元要到了,留着那刀具也没什么用。先前是我想差了,一看到那么好的东西就一心想要拥有,却忘了自己拥有之后还有没有命去使用。夜温言,我憎恨你,因为直觉告诉我,是你杀了阿蔓。可是又不知为何,这种憎恨总会在我想要发作的时候就自动褪下去,就好像有什么力量压制着我,不让我去恨你。
罢了,都是天意,天意如此,我也不能逆天而为。夜温言,我输了,那颗心脏我装不回去。打从见了血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肯定要输,因为见血就是不可控的,何况他很快又感觉到疼痛。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虽然取心这件事我在苏原也做过很多次,都是成功的。但是失败就是失败,这没什么可说的。如果你和帝尊有本事把心再送回身体里,那他就能活,如果不能,那也是他的造化。”
他说到这里,看了看摄政王,又笑了起来,“其实你们都不想他活着的,不是吗摄政王若死了,皇上就可以提前亲政,即使是不提前亲政,再扶植一位新的摄政王,那也必然是你们的人。这件事情于你们来说,怎么算都不亏。所以之前他求你们救命,你们还郑重其事地让他立下誓言,老朽想不通为何会有此举。”
他当然想不通,因为他不知道夜温言与师离渊接下来要做什么事情,他不知道他们两个要离开,要去无岸海。权青城继承皇位是赶鸭子上架的,就这样把整个江山扔给他,别说大臣们不服,就是夜温言和师离渊也不能放心。
所以必须要有一位最有经验的人全力辅佐他,至少得保证在他二人不在临安期间,朝廷不能出乱子,天下也不能出乱子。
而最合适的人就是摄政王,因为他有经验,因为朝中大把的资源都掌握在他手里。
如果临时换人,不可预见的事就太多了,他们不在京中,谁给权青城收拾烂摊子
所以摄政王必须得活着,他们将人压制住,只要能压到他们回来,后面的事就好办了。
见夜温言和师离渊没有回答,巫医也不再问,默默地退回到狗身人头的苏原太子身边。
权计向师离渊看去,眼中尽是哀求。夜温言却在这时候看了权青隐一眼,权青隐则被她看得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夜温言这是在看他的态度,因为摄政王是他的父亲。
可是他没有什么态度,摄政王的心被剖开并取出时他都没有什么态度,现在又能如何
父亲和母亲对于他来说,只是一场又一场的利用与交易,没有什么感情可谈。
师离渊冲着权计招招手,宫人们立即把椅子往他那边抬了去。
“记住你的誓言,也记住违誓之后的天打雷劈。”师离渊抬起手,法诀掐起,红光闪过。捧在宫人手里的心脏奇迹般地回到了权计的身体里,伤口凝固,愈合,前后只一盏茶的工夫。
曾被割开的身体完好如初,不只看呆了权计,也看呆了苏原巫医。
“北齐帝尊是真的,北齐帝尊是真的”苏原巫医中口不停地念叨着这句话,念叨了一会儿突然又对夜温言说,“可是你也输了,太子殿下的头颅你也换不回去。”
夜温言摇头,“怎么可能之前说换不回去,是因为你取心失败。既然你废了我们一个摄政王,那就必须用一个太子来为他偿命。眼下虽说摄政王的残局是我们收拾的,但是北齐是大国,大国就该有大国风范,所以我们不与你计较。
你国太子的头颅我会换回去,但是你们给我听好了,半个时辰,离开北齐皇宫,离开临安城。北齐会派禁军一路护送,直到你们入了苏原国境为止。苏原人,下次若再到北齐来,记得先递拜贴。如若再像这次这般没有礼数,那就怎么来的再怎么回去,北齐恕不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