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过早饭, 金堂给谢父徐氏磕头讨了红包, 便坐在一旁,时不时的摆弄一下点心碟子。
徐氏见金堂不住打哈欠, 道:“快回去歇会儿,咱们总得午饭过后才去王府,早着呢!”
金堂闻言也不推辞,他今儿可是要守岁的, 便道:“那爹娘你们过会儿可一定要喊我啊!”
徐氏自然应好, 念着金堂中午还要过来用饭,若回他自己的院子,往来不便, 在路上耽搁还不如再多睡一会儿,便道:“就在这里睡吧,过会儿叫人回去, 让青梅把你要换的衣裳一并拿来。”
金堂紧绷的弦一松下来, 就困乏得厉害,听见徐氏这后几句话, 已经只知道小鸡啄米样的点头了。
一旁的嬷嬷赶忙叫了人进来伺候, 玉书两个也低着头进来服侍。
谢父见金堂跳下凳子, 还困得睁不开眼, 摇摇晃晃的, 便亲自起身, 将金堂抱进了内室安置。
等出来后, 才同徐氏道:“果然还是个孩子。”
“是个好孩子, ”徐氏道,“平日里他再没有这么早起的时候。”
谢父点了点头,又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道:“今儿早饭用的迟,我现在还觉得撑的慌,咱们中午晚些用饭吧。”
徐氏一听,就知道是谢父找理由体贴金堂呢,自然不会拆穿,只按着这话吩咐下去,又道:“叫厨房别做得太油腻,加两样清爽可口的小菜来。”
金堂是过了午时才被喊醒的,他揉着自己的眼睛问道:“该用饭了?”
青梅赶忙叫人送上温热的帕子:“用帕子捂捂,可千万别用手揉!”
金堂接过帕子,任由上头的热气蒸着自己的脸,过了一会儿,帕子起了凉意,金堂才觉得自己彻底清醒过来。
他将帕子交还到青梅手上,道:“我醒了,爹娘呢?”
“老爷和夫人正在院中赏梅,”青梅道,“少爷披上斗篷再出去。”
金堂穿上鞋,出内室后,下意识看了一眼角落里的自鸣钟,才发现时间已经未时了,忙问道:“怎么已经这么迟了?不是说午饭前喊我的?如何能叫爹娘等我。”
青梅见他有些不高兴,立刻小声解释道:“老爷说早饭用的晚,中午便也迟些再吃,这才晚了一个时辰喊你起来。”
金堂正想说,谢父喜欢养生,从不改用饭的时辰,但又很快反应过来,这是父亲对他默默的关心和放纵。
未免金堂被人说是大过年的犯懒,谢父便把事情都揽在自己身上。既是他这个当家做主的人说要晚些用饭,那金堂睡得迟些再起,也是理所应当。
“爹娘体恤,可我也不能真就这么睡着啊,”金堂的语气稍缓和了些,却仍是道,“下回可不许再这样了,我用过午饭也还能再睡,爹娘错过了饭点,可不能成。”
谢父徐氏听闻金堂起了,从外头进来,恰听见这么几句,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笑意,却默契不提日后还会不会、该不该如此吩咐。
一家子用过饭食,又歇了一个时辰,才赶在酉初到了王府中。
才进王府,金堂就被李钺神秘的拉到书房,塞了一本新装订成的邸报。
“这时候还有邸报来?”金堂好奇道,“是有什么大事,让这些人过年都不歇下。”
“小舅舅你看了就知道了,”李钺面上带着笑,显然不是什么坏消息。
这份册子出自民间,所以前头有不少才子佳人集会、有名诗文或是豪绅斗富的故事。
金堂猜到后头必有大事,便只将前头粗粗看了一遍,并没做停留。
约摸翻到一半的位置,金堂才看到了那则消息。
“腊月廿三,郑王妃请旨领郑王嫡长子前往侍奉皇后起居。
腊月廿四,上允之,下旨叱责郑王庶子贱妇所出,不孝不悌,不堪大用,并立郑王嫡长子为世子,待出孝后继王爵。”
底下还另有一条消息称,郑王,即大皇子在世时,一贯宠妾灭妻,纵容侧妃所出庶子欺负暗害嫡子,还包庇害嫡长子坠马断腿庶子。
为了支持这条消息,这份小报竟还将各种证据一一罗列。外人不知证据真假,可看这有板有眼的模样,也该是信了。何况这事本就不是假的,有些消息和证据,甚至当初就被宣扬过,只是后来被按了下去。
末了,这则消息还语焉不详的提到,原郑王侧妃之所以死的蹊跷,全因她和外人有些不清不楚的关系,被拿住了把柄。
至于那人是谁……端看后头暗指二皇子的诗就是了。
等到看完这则如传奇故事般的消息,金堂问的第一句,却和消息本身无关,他道:“这攥稿之人是谁?写得这么明白,他难道就不怕?”
李钺似乎没想到金堂的关注点竟与旁人偏差这么大,不由挠了挠头,道:“像是这样的大消息,背后一贯是假身份,连稿酬都不领,找不着人的。”
找不到人啊,金堂了然,又问道:“那登了这消息的人就不怕?”
“小舅舅你看这分在哪一类,”李钺看着金堂翻到了前头的类别处,才道,“所谓逸闻野史,便是不经查证的小道消息,谁也不会当真,谁要是真太在意,岂不就侧面证实了这消息的真伪?”
金堂笑着指着最后一点暗指郑王侧妃和二皇子私通的文字道:“如此一来,就算郑王庶子想找他们的麻烦,也不得不碍着这一点,不敢轻举妄动。这残害手足的名头,他是再不能像当初那样轻易逃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