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坐下的赵暮染险些就跳了起来。
气质温婉的安王妃忙安抚她说:“染染先莫着急,那旨意即便赐下,亦不是一时半会能到庆州。”
赵暮染这才又坐定,一脸嫌恶:“那昏…皇伯父乱点什么鸳鸯谱,难道真怕我去嫁个权势滔天的?!”她又不傻,明知道那昏君已经深深忌惮他们安王府,她哪还会去做摸老虎屁股的事。
安王夫妻听着都觉得一言难尽。
如今那昏君倒不是怕他们女儿嫁个权势滔天的,而是要直接给女儿指个圣恩正隆的。
“染染。”安王思绪几转,“你先冷静,父王已探听到要赐婚之人是谁。”
赵暮染就抬头瞥了眼自家爹,端茶喝。冷静,她有什么不冷静的,大不了就是指给个落魄勋贵家的子弟,再不然就是走狗斗鸡的纨绔子弟。不管以上哪一种,她看不爽了揍一顿就好。
见女儿情绪尚可,还心很宽的喝茶,安王与妻子对视一眼,清咳两声揭晓:“那人你应该也有印象,是护国公的大郎——宋钊。”
正想赞声好茶的赵暮染‘噗’一下,满口茶水全喷了出来。
离那片水雾有些近的安王妃,不动声色往里又坐了坐,今日才穿的新裙子,没沾着吧。
赵暮染那跳了起来:“——谁?!”
“宋钊。”
“——那病秧子?!”
安王夫妻点头。
“——那面冷心更黑,诬陷忠良,行事毒辣的病秧子?!”
安王夫妻再点头。
“——我嫁他奶奶个腿!”
安王夫妻三点头。
赵暮染:……
“那位脑里有疾吧,怎么会要给我和他赐婚?那不是他新宠、心腹吗?他就不怕我们勾了他心腹,一起反了他?!”赵暮染觉得整个人都炸了。
护国公府前些年本被皇帝猜忌撸了兵权,因为是开国元勋,怕太寒了人心才保留爵位。大家都以为护国公府自此要式微,像许多勋贵世家一样,慢慢退出权臣的舞台,哪知就杀出了宋钊那病秧子。
宋钊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很快就得了皇帝看重,年纪轻轻又行事狠辣,是个面冷心更黑的。这样的人,却越来越对了皇帝的心思,圣恩渐浓。
如今,皇帝要宋钊娶她,怕是有两手准备。一是她乖乖接旨回都城待嫁,从此被他的狗腿子宋钊压制着,将她当人质一样叫她父王有顾忌。二是用宋钊激他们,逼他们抗旨反了,安王府与都城那位陛下,谁人不知只差一根导火线就能点着。
如果是逼反,那肯定有后手,或许圣旨到的时候,这庆州外已设满埋伏。
赵暮染是越想越气,心里骂皇帝简直不要脸。
让她嫁那个病秧子?那有脑疾的皇伯父就不怕新婚之夜她将病秧子弄死在床上?!
安王看着一跳快三丈高的女儿,愁眉苦脸。他就知道女儿要冷静不了。
“所以早前我就让你随意挑一个郎君,大差不差就嫁了。”安王妃叹气,“即便不嫁,你父王给你招婿也成的,可你还是瞧不上。”
赵暮染翻白眼:“父王那是强抢民男,个个被吓得哭爹喊娘的,你们要这样的女婿?!”
安王夫妻脑里就闪过被抢的郎君们怂样,无言以对,那样的确实是不能要。他们家染染貌美如花,再不济也是玉树临风,他们怎么就能怕成那样,估计连传个香火都传不了。
入赘了,传不了香火,不就是让女儿守活寡,那还要他入赘干嘛。还不如给女儿找面首,起码有个暖被窝的。但眼下被他皇兄插一道子——
安王说:“除非你现在就成亲,还得赶在旨意到前,否则就只能接旨嫁那个宋钊了。”再或者,他顺势反了吧。安王默默在心里补了句。
赵暮染一双杏眼就瞪得像铜锣。脸上的表情从嫌恶到憋屈,又从憋屈到愤怒,十足个大染缸,最后一甩袖冲了出去。
安王妃忙站起来,追到门口,朝向是要出府的女儿喊:“染染你上哪儿去,事情还未有对策呢。”
赵暮染头也不回:“上街,找个人嫁了!”她宁愿随手抓个人嫁了,也不要嫁那起子大奸佞,受制于人!
安王闻言心里头噫一声,这是要强抢民男了?那不是他干的活?
安王妃见女儿一眨眼就跑得没了影,回头一看,安王还稳如山坐在那,不由得怒道:“你如今倒还坐得住了!”女儿都气得没有分寸了。
娇妻柳眉一挑,安王那颗小心脏就乱跳,忙不跌站起来。“王妃息怒。”安王说着中气十足朝立在院子的侍卫吼道:“还不快跟上郡主,若是郡主瞧上的小郎君敢反抗,你们就直接给套了麻袋扛回来!”造反还是有些麻烦,闹得民不聊生的,先找个女婿算了。
立在门边的安王妃险些脚下一趔趄要摔出去。
这混帐东西,就是因为老子不靠谱,女儿才嫁不出去的!!所谓爹熊熊一窝,她没能生出一窝,就全熊一个身上了!
安王妃气得也什么都不想管了,安王吼完笑眯着眼就想寻娇妻讨好。哪知一转脸,娇妻已拂袖而去,留下他懵在门口。
他家王妃走那么急,是要给女儿布置喜堂吗,那他是不是也该写请贴了?
赵暮染那头,她骑了马就急吼吼冲到大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