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香槟公爵那张油光水滑的小白脸弗兰德斯公爵就觉得心烦,他厌恶的说:“没有,您多想了。”
“咳,咳咳,陛下一定会得到天主的保佑,安然无事。”
一直没说话大家都快忘记他存在感的上勃良第公爵忽然颤颤巍巍的说,虔诚的看着天花板,在胸口划着十字。见状其他人也不得不纷纷附和,不管心里是怎么想的,嘴上都纷纷为女王祈祷祝福。
“对了,看样子陛下的伤应该还不至于太严重,但是这不意味着就不需要追究行凶者的罪责。公爵,既然陛下将这件事交托给了您,您打算怎么处置那个凶手呢?”
香槟公爵像模像样的念完了一段祈祷文后,就迫不及待的问安茹公爵。
弗兰德斯公爵见状不禁在心中大骂香槟公爵是个不要脸的小人,但是他环顾四周,上勃良第公爵还在喃喃念着什么,闭目不语,而富瓦伯爵他很了解,别指望他会在这种事情上主动站出来说话。卡尔瑟缩在一边,双目无神不知道在想什么,而路德维希……他没第一个跳出来建议把卡洛曼处以死刑都不错了。于是弗兰德斯公爵不得不硬着头皮开口。
“现在就下结论是不是太急促了,还没有确认一定就是巴登大公干的。”
这下回答的人却是一直沉默的路德维希,他冷笑了几声,不阴不阳的说:“所有人都看见了,当时只有卡洛曼站在陛下最近的位置,而陛下也是从他怀里摔出来。按照您的看法,不是他又会是谁呢?”
弗兰德斯公爵表情难看,额头上冒出了一层汗水。虽然私下他可以怀疑这是陆楠设下针对卡洛曼的圈套,但这样的话他不敢真正拿到公开场合来说,否则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无论如何陆楠已经进行了正式的继位仪式,是洛林的女王。作为她的封臣,他不能,也不敢在这种问题上有任何质疑。毕竟他也没有强大的一手遮天的地步,有多少人看他不顺眼想找机会将他排挤出宫廷,弗兰德斯公爵心里清楚得很。他绝对不会给人送上任何对自己不利的把柄。
“怎么了,阁下,您的表情为何如此的难看?我好像记得卡洛曼跟您也没什么过硬的交情啊?难道您这是在为他感到不平?据我所知,在先王还活着的时候,您一度和他的父亲走得很近,卡洛曼不是还和您的某位侄女有过一段风流佳话嘛。”
路德维希还一副疑惑的样子,嘲讽的说。
纵然心中有千般不快万般不满,弗兰德斯公爵还是不得不对路德维希挤出一个笑容:“您多想了,大公,这是没有的事情。我也仅仅只是希望不要弄出什么岔子而已。毕竟陛下才刚刚继位,要是传出她和巴登大公任何不好的传闻,对王室的声誉都大为不利。”
“不不不,看您说的,就算我们不去追究巴登大公的罪责,陛下在宴会上遇刺也是不可更改的事实。难道您觉得就不是丑闻,王室的声誉就不会受到影响了吗?”
香槟公爵嘴中啧啧有声,煞有介事的反驳,见他如此嚣张,弗兰德斯公爵气得半死却又不好回答。其实他也是心中郁闷,对他而言,王位上不管坐着谁,只要别影响到他的地位和权力,根本无所谓。虽然不喜欢被女人骑在头上,但弗兰德斯公爵又心想,女人应该比较好摆布,搞不好自己还能彻底掌控那个小娘们,让她对自己言听计从呢。
但是之前由于大家都以为继承王位的会是图尔大公,他偏偏还没有孩子,自己身体又不好。所以他的兄弟原巴登大公才是热门的继承人选,作为他的长子,顺理成章的第一继承人,卡洛曼的呼声和风头一直很高,很多人早就暗中将他视为王储。出于一些大家都应该明白的原因,弗兰德斯公爵和卡洛曼对外关系淡淡,私下交往却很密切。要不是双方都没有合适的人选,也许他们还会通过缔结婚约来建立同盟。
但是,谁能想到会发生那样的事情,三个男性继承人在短短时间里相继死去,王位落到了之前被人遗忘的公主身上。弗兰德斯公爵才不想管到底是卡洛曼刺杀女王还是女王设套陷害卡洛曼,那是他们歌兰家自己的事情。只是卡洛曼真的被抓起来,那么他多半会被剥夺头衔收回领地,搞不好还要清查家产。一来他的下属封臣们多半不会乖乖坐以待毙,弗兰德斯公爵不想看着好不容易和平的国家再次陷入内战,二来,他和卡洛曼私下交往以及一些不能见光的秘密协议岂不是也要跟着曝光吗!
所以弗兰德斯公爵才会硬着头皮站出来为卡洛曼说话,但看样子这反而将自己陷入了不利的局面,路德维希以及香槟公爵都想借此机会把他一起打进地狱。
弗兰德斯公爵擦了擦汗,没有再吭声。他不动声色的瞟了一眼那两个人,心里发狠的想,真的以为他已经像上勃良第公爵那样老糊涂所以可以随便欺负了吗?他可不是那种被人打压还不知道还手的笨蛋。假如想要挑起一场风暴,他丝毫不怕迎战。到底届时谁死谁赢,现在下结论还未免早了点。
几个男人相顾却又提防戒备的坐着,也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那个医生才带着满脸的疲惫走出来宣布陛下的伤口已经得到了妥善的处理,脱离了生命危险,接下来只要静心休养就行。一听这话,男人们纷纷站起身,朝着里面涌了过去。
第122章
陆楠半躺在床上,身后靠着软垫,看着一群男人涌进房间。虽然胸口的伤口还是很痛,而且流了不少血让她稍微感到头晕,但这不妨碍她饶有兴趣的观察着每一个人脸上的表情。香槟公爵脸上那种假笑实在是再熟悉不过,上勃良第公爵捂着嘴不断咳嗽,当然陆楠不会真的以为这个老人跟表现出来的那么虚弱无力。弗兰德斯公爵像个十足慈祥的长者般关心的问了一大串话,而路德维希还有卡尔则是站在最远的地方,像两个事不关己的人。只不过路德维希阴沉,而卡尔畏畏缩缩。
安茹公爵被其他人有意无意的挤到了后面,不过他本来也没有凑上来的意思。
听了一阵众人的关切问候,主要说话的是弗兰德斯公爵和香槟公爵,偶尔富瓦伯爵会被迫符合几句。但是他们都没有提及卡洛曼,好像都遗忘了这个人似的。陆楠半眯着眼睛也不吭声,她就知道会这样,这三个人都不愿意做出头鸟。特别是弗兰德斯公爵,只怕他恨不得把这件事拖得越久越好,直到拖到不了了之。上一次陆楠让路德维希去搜集卡洛曼的“罪证”,最后交上来的各种证词证据里面,有趣的东西不少,很多还跟弗兰德斯公爵密切相关。陆楠当时没有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是想留着关键时刻对付弗兰德斯公爵。
所以她很能理解此刻弗兰德斯公爵隐藏在冷静下的慌乱。
“我们还是让陛下好好休息,不要留在这里打扰她了吧。”
自觉表达关心表达得差不多,弗兰德斯公爵见陆楠面色惨白无精打采,好像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样子,心中不免有些窃喜,觉得陆楠的伤势肯定很厉害。而且一个小女孩遇到这种血淋淋的事件,只怕是早就被吓坏了,暂时没多余的精力去质问卡洛曼。当然了,香槟公爵还有安茹公爵只怕不会一样跟着什么都不做,但弗兰德斯公爵也仅仅只需要几天缓冲的时间来掩盖那些他不想被发现的事实而已。收拾干净首尾后,卡洛曼是死是活对他而言,无关紧要。
对此陆楠心知肚明,她也不想因为这件事把弗兰德斯公爵逼迫得太狠了,她想对付的暂时只有卡洛曼,要是一并动了弗兰德斯公爵,只怕会引发巨大的动荡,这对一个刚刚才继承王位的女王来说,不是好事。
眼看大家就要粉饰太平假装无事发生,仿佛陆楠只是得了一点小病般的离开,一直沉默的路德维希却冷不丁的上前一步,冷冰冰的开了口。
“等等,诸位,难道刺杀女王陛下凶手的事情,就这么放着不管了吗。”
所有人脚步都不由自主的停下,弗兰德斯公爵表情扭曲的瞪着路德维希,从没觉得他如此碍眼。他不禁第一万零一次的责怪起了死去的上一任皇帝,到底是怎么想的,为什么要留下路德维希这样的祸根。一般人遇到这样的事情,赶着杀人灭口销毁证据都来不及,哪有还主动帮忙掩盖的?
“这家伙是不知道自己的身份吗,不赶紧夹着尾巴做人,居然还敢主动搅合进这种事情。哼,难道他以为扳倒了卡洛曼,自己做皇帝的可能性就会更大些?真是异想天开。”
心中恶狠狠的诅咒着,弗兰德斯公爵又不好冒然的第一个出言反对,他将视线投向缩在一边的卡尔,示意他赶紧出来为自己的大哥辩护。可是卡尔明明注意到了他的暗示,却只是畏惧的咬着下唇,把身体缩得更紧了,完全没有站出来说话的意思。
“真是个没法撑起来的没用家伙,怪不得走到哪里都被人看不起。”
知道不能指望卡尔了,弗兰德斯公爵只好又望向了富瓦伯爵,但是富瓦伯爵多会躲避危险的人,这种时候要他出来发表意见,简直比登天还难。他全神贯注的盯着自己的手指,好像上面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天大秘密。
“咳咳,是啊,这可是一件必须妥善处理的大事。陛下受到了如此严重的伤害,不光是身体上的,王室的威严也被极大的挑衅。假如不把凶手严加处置,以后陛下还谈什么尊严和威信。”
香槟公爵倒是很果断的附和了路德维希的建议,一副跃跃欲试想要主动请命的意思。
这下弗兰德斯公爵不想说话都不行了,他咳嗽了两声,严肃的说:“当然要严惩,只是,现在就冒然下结论是不是太早了点。”
他真心实意的转头对着陆楠:“我不是要偏袒巴登大公,确实他是最有嫌疑的对象。但是陛下,您毕竟才刚刚继承王位,此前因为一些不好的传言,大家都对歌兰王室内部存在着一些误解和偏信。如果您直接就处置了大公,那么传出去后叫人怎么看待王室。他们会以为王室成员都是些没有亲情,利欲熏心的恶徒。为了获得王位不惜自相残杀。这样一来,歌兰家的声望恐怕会受到巨大的打击,对您而言是一件很糟糕的事情啊。”
路德维希闻言冷笑了几声,正想反唇相讥,陆楠摇了摇手,虚弱的说:“现在暂时我不想谈这个,老实说我受到了很大的打击。请诸位体谅一下我此刻的心情。”
在场诸人不禁表情各异,可是见陆楠神色黯淡眉头紧锁的模样,也不好冒然的说“你有什么好被打击的”。哪怕心里怀疑眼前的一切是陆楠设下的圈套,见到她胸前的伤口和那一盆盆血水后多少还是打消了一点疑心。弗兰德斯公爵更是觉得,倘若陆楠真的可以对自己下如此狠手,那以后恐怕自己就要如临大敌的对待她了。她今年好像才刚刚十六岁吧?要是再过几年,还不知道会狠毒阴险到什么地步。弗兰德斯公爵一贯看不起女人,但他却也深知女人狠起来多么的可怕。
“公爵,巴登大公现在在哪里?”
安茹公爵面无表情的回答:“只是暂时把他软禁在客房里由士兵看管着,并没有将他关进大牢,也没有对他动粗。”
陆楠点了点头:“就暂时先这样吧……我累了,先生们。”
见她摆出了一副不想多谈的样子,众人即便是有再多的话也只能告退。但忽然陆楠又对路德维希和卡尔叮嘱了一句:“……你们放心,我不会因为这件事对你们存在任何偏见,毕竟我们才是一家人。有空的时候还请多多进宫来看我,我很想和家人在一起。”
路德维希和卡尔不禁一愣,还在仔细品味陆楠到底是什么意思,就见她双眼无神的看着天花板,喃喃的说:“现在,我在世界上的亲人,也只有你们了。”
即便是弗兰德斯公爵也被陆楠这一番唱念做打搞得有点摸不清头脑,走出王宫后,他忍不住问富瓦伯爵:“您说女王陛下究竟是什么意思?她到底是在暗示什么?”
富瓦伯爵笑了几声,意味深长的说:“公爵,看来我们今后得小心点了,这可不是上一位皇帝的时代,换了个新王。”
弗兰德斯公爵冷笑着说:“那又怎么样,她敢动我们吗?卡洛曼那是他们自己家的事情,我们不方便插手,所以只能看着她瞎弄胡搞。但她真的敢随便把手伸到我们头上,其他贵族大臣不会眼睁睁坐视不管的。”
富瓦伯爵没说话,伸手拍了拍弗兰德斯公爵的肩膀,就自己离开了。弗兰德斯公爵站在王宫的大门口,不知为何心里有点发慌。但他很快就将这种毫无意义的感觉抛在脑后。作为一个在宫廷里经历了几十年,经验丰富的长者,他完全不相信自己会被一个刚刚十六岁的小女孩彻底打败。在上一位皇帝的时代,他历经磨难才爬上了权力的顶峰,将弗兰德斯家族兴旺壮大,成为赫赫名门。他有自信将这些东西在新王的时代里继续延续下去,他依旧是那个手掌大权,说一不二的首席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