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节(2 / 2)

千年女皇 一粒米饭 4730 字 12天前

她真的一点都不意外,也没觉得愤怒,只觉得挺理所当然。

“原本您有九个书记官,被带走了三个,现在还剩下六个。不过因为您之前一直不在王宫里,他们都非常谨慎,害怕不小心卷入什么阴谋被人利用,所以都呆在家里没有外出,也没有和任何人随便接触。如果您需要的话,我立刻安排他们进宫,处理那些积压的政务。”

塞米尔一向谨言慎行,由于他身份比较敏感,在王宫里算是个外人,所以他从来都不会主动过问陆楠政务方面的事情。但是现在陆楠身边确实没什么可靠的人,他也就只好站出来临时顶个锅。

“哦,居然只被带走了三个吗?”

陆楠还挺诧异的,她问了问被带走几个书记官的名字,不禁有些感慨。里面有两个平时就特别喜欢抢风头还喜欢搞阴谋诡计那一套,被带走她毫不意外。但是还有一个向来都沉默寡言,看着特别老实,由于他出身太低根本没有资格进宫,还是陆楠破格给予了他提拔。这几年里不光让他摇身一变从底层贱民变成了女皇的近臣,陆楠还替他洗刷了家人的冤罪,帮他的母亲治过病。她倒是没想过那人会因此对自己感恩戴德从此肝脑涂地,但是看起来最不可能出卖自己的人居然真的背叛了,还是叫她有点唏嘘。

“当初他唯一的希望就是可以洗掉背负的罪名,像个正常人那样堂堂正正的活着,能吃饱穿暖就满足了。这才几年啊……人贪婪起来还真是可怕。”

她摇了摇头,深有感触的说,也懒得问他收了谁的好处,出卖了自己的什么,反正这样的事情和类似的人在王宫里永远不稀奇。

塞米尔只是笑了笑,没有说话。当时那个书记官被士兵从王宫拖走的样子他见过,哭得满脸都是泪水,充满悔恨的喊着他错了,希望女皇陛下可以再给他一个机会。其实他倒也没有出卖关于陆楠什么重要的信息,就是一时起了贪念,收下了一大笔钱,悄悄泄露了一点陆楠怀孕的情况。他还算是有良心,故意给出了错误的信息。假如陆楠的语气有哪怕一丝惋惜,塞米尔可能都会为他解释一二。但既然女皇一点宽恕的意思都没有,塞米尔自然就不会去浪费那份精力了。

见陆楠不是很想继续谈论这个话题,他另外找了个话头:“您的两位女官米勒伯爵夫人和埃米尔男爵夫人都没有卷入其中,现在都好好的呆在自己的家里,随时等候您的差遣。”

“那就把她们传唤进宫吧,我还真的不习惯被其他人近身伺候。”

陆楠无所谓的说,这两位夫人都是聪明人,虽然心里也有点小主意,但她们很清楚自己的一切都源自女皇,离开了女皇的庇护她们什么都不是。跟随陆楠这几年她们也见过陆楠是怎么处理那些背叛者的,看来在关键时刻她们做出了足够聪明的选择,也从另一方面证明安茹公爵并不是没有证据的胡乱抓人。

“那其他的侍女呢?”

“呃,她们的情况就比较复杂,毕竟都是来自各个地方,而且您平时也没有特别禁止她们跟人交际,所以要搞清楚到底哪些人曾经被收买过需要一段时间。”

“既然这样的话,也不用查了,全部换掉就是了。”

陆楠果断的说。

“都是些贵族家族的孩子,而且她们想要出卖什么重大消息,呵呵,我觉得还没那份本事,无非就是帮着传递一下消息,暗地里泄露我私下的一些言行,派不上什么用场,我也不可能因为这个就把她们处死或者关进地牢。就这样吧,就说她们已经陪伴我很长时间,我体恤她们付出的勤劳,提前让她们回家。至于新侍女,您和米勒伯爵夫人她们商量着适当选一些填补上就是了。”

“是,陛下。”

塞米尔躬身行了一礼,谨慎的回答。

“今天暂时先这样,葬礼的事情……看来只有先让您出面操持了。不需要很大规模,就选在圣彼得教堂的墓穴,尽量不要惊动太多人,也别举行什么仪式,找一位真正虔诚的牧师或者神父来主持葬礼就好。”

见塞米尔似乎有些意义,陆楠难得的特地解释了一下。

“不是我不愿意举行一个盛大的葬礼……可是那孩子已经不在了,活着的时候就遭受了那种痛苦,我不想用这些事情来惊扰它的灵魂久久不得安宁。还是让它早日回归天主的怀抱,远离尘世的一切苦难吧。”

见陆楠神色黯淡,塞米尔急忙安慰道:“天主是仁慈的,对于一个纯洁无害婴儿的灵魂,一定会给予慈爱和安宁,您也别太过伤心了。说句不好听的话,您还得继续面对尘世的一切走下去啊。”

“是啊,谁说不是呢。”

陆楠没精打采的附和了一句,她确实不太想谈论关于葬礼的事情,只想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见状塞米尔就很识趣的告退了。

然而陆楠并不能休息,她还得去找诺曼底公爵谈一谈,不然这葬礼恐怕不能按时举行。

她休息了一会儿,又喝了点用风干的肉丁熬的汤,觉得有足够的力气了,才带着几个护卫赶往停放棺木的小教堂。距离位于最底下一层的教堂还有一段距离,陆楠就觉得冷飕飕的,而且一股混合着浓厚香料味儿的诡异臭气不断涌出,熏得人直泛恶心。

陆楠已经不是那个初来乍到什么都不懂的菜鸟了,对于这种味道并不陌生,她经常在观看行刑以及亲自监督拷问囚犯的时候闻到,那是尸体腐烂的味道。尽管在通往教廷的楼梯和过道两边都摆放了大量的冰块作为降温,可是现在天气比较炎热,尸体肯定已经腐烂得不成样子,也难怪塞米尔会催促陆楠尽快举行葬礼,否则再过几天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

走到教堂的大门前,陆楠打了个哆嗦,她见过腐烂的尸体是什么样子,以前为了震慑人心,她明明非常害怕还是得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去观看行刑。被砍掉脑袋或者挂在吊绳上腐烂到只剩下骨头的尸体她见得多,早就习惯了。可是一想到散发着臭气的肉块是在自己肚子里孕育了那么久的亲生骨肉,她还是从头到脚都感到极度不适。

并不是觉得恶心,就是说不出的难受。

她敲了两下门,里面却没有人回答,当然更不会有人过来开门什么的了。

陆楠扭头看了看随行的护卫,一个比较机灵的急忙凑近回答道:“陛下,公爵阁下这几天一直都呆在里面,并没有离开过。”

陆楠犹豫了一下,还是直接推开了大门,顿时那股腐烂的臭味更加浓烈,混合着用来遮掩臭气的香料味,古怪得让人恨不得立刻夺门而出。陆楠也是忍了又忍才没有捂住口鼻,强忍着这股味道走进教堂。

由于教堂位于地下,所以光线十分阴暗,借着幽暗的烛光陆楠看到了放置在圣像下的那口小小棺材,以及正跪在棺材前背对着自己的诺曼底公爵。但出乎意料的是,除了他之外居然还有一男一女站在旁边,用手帕捂着嘴和鼻子一脸不耐烦。正巧陆楠还都认识这两人,他们都是萨利安家族的人,一个是诺曼底公爵的堂弟,一个是诺曼底公爵的舅妈。

至于他们为什么会在这里,用脚趾头都能想明白,反正肯定不是来悼念的。实际上这几年里萨利安家族没有少在背后搅风搅雨,尤其是安德烈出生后,他们借着他的名义私下给陆楠找了不少麻烦。就像是陆楠在极度恼怒的时候想过干脆把诺曼底公爵弄死提前让安德烈继承他的爵位以及封地一样,萨利安家族的人又何尝没想过弄死陆楠让安德烈提前继承皇位从此在帝国作威作福。

有几次谋杀陆楠还真的怀疑就是萨利安家族干的。

但是别管诺曼底公爵平时如何,起码在这个问题上他还是很坚定的站在维护陆楠这一边的,没想过杀妻证道自己当个摄政王之类的事情。大多数时候他都抢先一步解决掉了萨利安家族惹出来的麻烦,没有放任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闹到陆楠的面前。就算他是抱着不想让孩子失去母亲的念头好了,陆楠也觉得从这里可以看出诺曼底公爵是个有底线的人,所以两人尽管一度彻底决裂闹得很不愉快,陆楠也没想过要让诺曼底公爵喜当爹或者弄死他。

不过正因为如此,看在诺曼底公爵的面子上,陆楠也不好对萨利安家族如何,大多数时候都在装傻。而萨利安家族的人非常明白陆楠不待见他们,虽然时不时就会搞点小手段恶心她一下,却从不会主动跑到陆楠面前来自讨没趣。陆楠还是在几次比较正式的宴会上见过这两位萨利安家族的成员。那个堂弟倒不是很熟,只有一面之缘,而那位舅妈可真是一言难尽。身为一个没有儿子的寡妇,不肯像其他年轻轻轻守寡的贵族夫人那样,要么改嫁,要么尽情享受生活,非要打着亲戚的招牌缠着诺曼底公爵不放。鉴于她才三十出头,陆楠一直觉得搞不好她对诺曼底公爵有什么想法,妄想攀上他的关系再生个儿子出来争家产什么的。

这些都算了,陆楠并不在乎诺曼底公爵私下有情妇,反正她自己也不是清清白白没法指责他什么。但这位舅妈老是搞不清楚自己的身份,陆楠不止一次的被人私下告状,说她在安德烈面前说自己的坏话,教唆安德烈疏远陆楠。大概就是“你是萨利安家族的继承人,不是歌兰家的人,应该和我们更亲”之类的鬼话。

陆楠倒也没多么生气,毕竟按照时下的主流观点,孩子出生后当然要跟随父姓,倘若不是当年陆楠借着西法兰的事情跟诺曼底公爵达成了协议,缔结了事实上就是入赘的婚姻,正常情况下安德烈确实应该姓萨利安来着。

一旦安德烈继承了皇位,帝国可不就是要改朝换代变成萨利安王朝,萨利安家族从此飞黄腾达改头换面了?也难怪萨利安家族的人总是愤愤不平,好像陆楠欠了他们一大笔钱没还似的。

陆楠也懒得和这个愚蠢的女人多费唇舌,直接二话不说把她赶了出去,放话说她要再敢来就拧掉她的脑袋。虽然这个女人私下闹腾了一番叫嚷着陆楠不尊重长辈不把萨利安家族放在眼里什么的,说到底她又不是正儿八经萨利安家族的人,只是嫁过来还死了丈夫的遗孀,所以并没有翻出什么水花。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又敢厚着脸皮趁陆楠不在的时候跑过来了。

见到陆楠进来,这位夫人的脸顿时变得无比难看,一副想要强行趾高气昂却又忍不住心虚的狼狈模样。尽管她脑袋上顶着伯爵夫人的封号,但对上陆楠还真的毫无底气。陆楠随便找个理由把她公开弄死,萨利安家也不会有谁为她这个遗孀出来喊话。

倒是那位堂弟还显得比较冷静,客客气气的过来行礼问好,还摆出一脸怎么看怎么真挚的哀痛传达了自己内心的悲伤,奉劝陆楠不要难过伤心,好好调养身体,以后一定还会有孩子的云云。

“唉,发生了这样的不幸,不光是我们感到无比的难过,可怜的爱德华,他内心的痛苦胜于任何人千倍万倍,我知道这么说显得太勉强,可是,您是他的妻子,还请您忍住伤悲好好劝解他,不要因此弄坏了身体才好啊。”

说完了这番话,他就干净利落的扯着显得还有些不甘心的伯爵夫人告退了。

挥退了随从和护卫,让他们退到门外并且关上了门,陆楠找了个地方坐下,从侧面打量了一番诺曼底公爵。尽管发生了这样那样的事情,他全程就没理睬,甚至连动都懒得动,只是保持着跪姿手里拿着带念珠的十字架,口中念念有词。他的头发花白了一大半,整个人憔悴得不成样子,陆楠和他结婚六年,还是第一次见到他满脸胡子的模样。

看到他是那么的伤心和痛苦,陆楠原本想好的一肚子话都没法说出口了,她沉默着坐了许久,才叹了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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