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节(1 / 2)

小神婆 酒棠 3448 字 3天前

闻东只指了一下搁在钟鸣脚边的瓦罐还有搁在旁边圆凳子上的衣衫:“钟少爷的尸骨和遗物,都在这儿了,这百晓堂的片子,我也算是了了。”

答非所问,最能激怒钟鸣这种已然憋了一肚子怨气的人。

钟鸣将手头拐杖狠狠杵地,愤然道:“闻先生!茶皿虫是钟家命.根,您将它毁了,还想活着走出雀舌茶山?恕我直言,纵我答应,钟家的列祖列宗也不会允。”

“钟家的列祖列宗,应该还不知道,钟老爷跟南洋龙家的蛊门合作,豢养吃人的玄蛊来育雀舌茶苗的事儿吧。”闻东双手撑着桌子,隔着三尺,盯着钟鸣的瞳仁,“到底是谁离经叛道,走上邪路,我想,钟家的列祖列宗,应该比我要清楚。”

“什么蛊?什么吃人?”钟鸣狠狠地顿着拐杖。

倒是一旁没怎么说话的万青山开了口:“老爷,他们已经……全都知道了。”

钟鸣微微愣住,只是身侧的张白垚起身,右手拽上万青山的衣领:“你这个叛徒!”

继而,张白垚余光扫到瑟瑟缩缩藏在柱子后头石小满,左手抬手一指:“你也是个叛徒!”

万青山被勒得喘不过来气。

白旗顺手抓伤张白垚的手腕,微微用力,张白垚就痛得松手,这一起身,又看到了旁边阿壮的尸体,略惊讶,再瞧着万青山,万青山双目朦胧,嘴唇微颤:“阿壮死了,被虫子害死的。”

白旗捏着张白垚的手没松:“这位兄弟,您别急,万青山什么都没说。”白旗说了句公道话,“只是,你们做得太明显,那吃人的东西还养在进进出出的溶洞里,这稍微有个活物经过,那虫子不得像苍蝇见了屎一样奔过来,哟,难怪你们要在那石台上搁活鸡呢,就是为了喂饱他们,让他们少吃人呗,这不是更掩耳盗铃了。”

“瞎说!”钟鸣从鼻腔里哼出一声,“这虫子是恩师教我养的,这么些年来,从未出过事,怎么你们一来,那虫子就主动去吃人了?”

“之前没开荤呗。”闻东话少,白旗就话多,白旗自觉这是互补,闻东也觉得省事儿了。

白旗坐下,和钟鸣细说,只说到之前陆丛良交代的,他和钟孝纯是如何买通原本应该进雀舌茶山的茶户,换了他们进来的时候,眼神只往那姓陈的管事身上瞟。

“您是管清平庄子的吧,如果庄子里多出了俩人,而且这俩人原本应该是要进雀舌茶山的,您总归会有印象。”

这陈管事没说话,白旗一击掌,仿那说书先生的惊堂木,扭转了话锋:“那您为啥没印象呢,很简单,因为那两人,根本就没活着出溶洞,以往,你们拿船运人,从未出现过有人落水,那水里头的虫子也没吃到过活人,还是钟少爷和陆公子俩人运气好啊,顺着溶洞口游进去的时候没事儿,俩人游上船的时候没事儿,偏偏就被换下来的那两个人,往外游的时候出了事儿。”

白旗本以为,闻东开了钟孝纯这件事儿的头,他又频频提到了钟少爷这几个字儿,钟鸣总归会对自己这亲儿子上点心,他还准备了一大堆的推理和论证,讲述钟孝纯入了茶山之后的路线和事迹,没料到,真真是没料到,钟鸣似乎,还真只关心那茶虫。

“无论如何,我这成千上万的茶虫和虫母,是死在了你们的手里,这事儿,总得有个交代。”

白旗皱眉:“钟老爷,我发现您是真一点儿都不关心自己的儿子,您儿子受的苦,您不计较的?”

钟鸣回答倒是坦荡:“人都死了,也找了两个月了,现如今晓得他死在了崖山,之后给他立个衣冠冢就是了,还能如何?关键,是这虫子。”

白旗摇头:“可怜钟少爷,年纪轻轻,就是为了维护自家老爹的颜面和钟家的名声,才和姓陆的打起来,您倒好,这儿子浑然不是您亲生似的。”

乔美虹也忍不住了,只说:“钟老爷你只管找我们要虫子的说法,就不怕,您招人喂虫子的事儿传出去,之后,再没人赶往你这庄子里投工了,您这雀舌茶的名声,也该是毁了。”

钟鸣拄着拐杖起身:“呵,这就看,你们出不出得去了。”钟鸣微微抬起拐杖,虚指了一圈,代指周围群山叠峦,“这周遭的一片,都是我们钟家的山头,路线,你们不知道,人,都是我钟家的人,恩师曾与我说过,这世上,他只想要两件东西,第一件事儿,是能在有生之年冠上师门的姓氏,第二件事儿,”钟鸣抬手,眼神专注地朝着闻东,干瘪失血的唇.瓣微微张开,“就是找到您的最后一根头骨,交奉给师祖,九……爷。”

第55章

“九爷”这两个字,闻东听得很多, 对方的语气或者尊敬或者谄媚, 或者憎恨或者犹如钟鸣这样,带着气声, 语气故作悬疑,以为他会害怕似的。

白旗似乎, 比闻东更激动, 白旗的当家铁伞就靠在墙角,白旗顺手抄起铁伞,乔美虹亦是主动站起身, 三人与钟鸣齐齐对峙。

钟鸣笑了:“诸位在钟家还吵吵闹闹, 如今我说了个九爷罢了,还真是齐心。”

乔美虹听说过九爷。

西南那块山高路陡,自成体系, 对外交通不便, 对长白山那块的传说,也只是略有耳闻。

虽然知道的少, 可是九爷这个名号,在西南也算是如雷贯耳。

上古遗落的神兽,大家都飞升做了神仙, 就落了九婴一个, 若非钟鸣出口唤了这么一句,乔美虹还真是很难把这个起点高结局惨的凄凉神兽,和这位闻先生联系起来。

白旗张口怒斥钟鸣:“你这为老不尊的, 你这是故意在百晓堂下了片子引我们过来的?”

“这倒不是,”钟鸣竖起食指,他老了,手指头都有些伸不直了,骨节上都是松弛的褶皱,“百晓堂的消息生意能做大,就在于不泄信子,我也是看到这位闻先生之后,才想起来。”

“我已经通知了恩师了,他人就在江西三清山,我瞧瞧,哟,这傍晚,就应该会到了,诸位,也别走了。”

比起虫子来说,钟孝纯似乎不那么重要,可比起能活捉闻东来说,虫子似乎又显得不值得一提了。

钟鸣这人,变得倒是够快的。

“你嘴里的恩师,说的是肖洛明吧。”乔美虹微微昂头,她脖颈上都是伤,说话的时候有些痛,毕竟伤的是喉咙那一块,不必要的时候,她都懒得开口。

可纵然受了伤,乔美虹也忍不住忍痛表达她对肖洛明的鄙视:“呵,就那种会点三脚猫功夫的歪瓜裂枣,也配当人师父?”

“我知道你。”钟鸣手指头一钩,指着乔美虹,“按理,我该喊你这个小姑娘叫师娘,不过可惜,恩师一门心思在大业上,你俩的婚事,指定成不了。”

“我也没想嫁他,他这个人狼子野心,助纣为虐,恬不知耻。”乔美虹一次性连说了三个成语,痛得舌头都在打颤。

“别和他废话了,”白旗持着铁伞直接去开门,“不管来什么人,堵了什么道,也拦不住小爷我要回家的康庄大道。”

门大打开,湖风使劲地往屋子里灌,昨日也没瞧见这么妖邪的大风。

白旗手掌掩着眼皮子,脚还没抬,这山楼了哗啦哗啦传来开门的声儿,身强力壮的茶农们像是傀儡一般慢慢挪步出来,五百多人,整齐划一。

一个个的眼神翻白,没了黑眼珠,眼睛像是蒙了一层白蜡,机械一样地站在山阶上,一动不动,拼成一条人肉长墙。

乔美虹看了一眼,便道:“这些人,应该都是被下了白蛊,控人神智的那种。”

钟鸣不慌不忙:“你们真以为,我不知道阿壮进过雀舌茶山?每个被送进山里的茶农,上船的时候,就会被郑水流和石老七种下白蛊,阿壮身上有,我一看就晓得,他偷偷摸摸地进过茶山搞事情,别说这方圆几十里了,整个长江以北,黄河以南,也就我这儿有这么大批量的白蛊,不然,你真以为他们这些年轻小伙子,能这么老实地替我干活?”

钟鸣冷眼挪向万青山:“所以你这个叛徒,我没揭穿你和阿壮的勾当,那是因为,我晓得那小子活不长,也晓得,你这个人没什么胆子,讲真,除了当废物和做叛徒,你这辈子还真不适合干别的。”

白旗听了只往地上啐了一口,抬手指着钟鸣的鼻尖:“早就晓得你这个糟老头子坏得很,你那影壁的秘密,我都破解了,你这山庄,就是个大阵法,我晓得你是用来做什么的,你这阵法看着玄乎,其实好破到不行,我进雀舌茶山之前,就在你山庄四角搁了各搁了一块石敢当,虽然是迷你的,可老子白家有本事,能让那石敢当变大变小。”

白旗耸肩笑:“厉害吧,就和定海神针一个道理。”白旗说得极其夸张,说完还双手比十,食指相贴,默念,“师猛虎,石敢当,所不侵,龙未央,听我令,压山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