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1 / 2)

只不过一天好像只有三次,所以前天听完楚休那句“也不知道陛下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之后就听不到别的了。

好在这“一次”并非“一句”,只消他那份专注探究不断就可以一直听,只是一般而言,若他开口接个话,这份“专注”就会自然而然地断掉。

摸清这些,楚倾初时有些恐惧,觉得自己成了个怪物。但很快便也接受了,想想也没什么不好。

宫里最难摸清的就是人心,九五之尊近来的举动更应了那句“君心难测”。若能准确地读到人的心思,哪怕一日只有三次,或许也能帮上不少忙。

是以用完午膳,楚倾便不动声色地拿楚休试了试。

彼时楚休正坐在一旁出神,眉心微微锁着,不知有什么愁绪。楚倾虽在失明中看不到他,却听到一声怅然叹息,当即聚精会神,探寻他在想些什么。

那天外飞音很快铺天盖地地笼罩下来:“唉,陛下赏的那道冰糖肘子,看起来着实不错啊——”

“闻着就香,看起来晶莹剔透。”

“而且我眼看着宫人直接从她桌上端下来的啊,应该不会下毒吧?”

楚倾:“……”

楚休想的那道肘子是方才午膳时女皇赏过来的,楚休亲自去从女皇的膳桌上端了来,楚倾听闻后只说了三个字:“我不吃。”

他说不吃,楚休便也只得听命。但其实他不肯吃倒并非如楚休所想的那样是怕女皇下毒——毕竟他现在身在鸾栖殿里,女皇若想杀他,他根本躲不过,何苦多去提防一道御膳中撤下来的肘子。

他只是觉得这很滑稽。他已经成了这个样子,她又突然做出一副手下留情、慈悲体贴的态度,有什么意义?

所以他不接受她的好就是了。虚与委蛇与粉饰太平两个词他都已厌烦,更早已不在意她怎么看他。

相比之下,他倒更在意楚休竟用想肘子浪费了他一次读心的机会。

可他又没法说。

结果直到入夜时,这天的后两回都还没机会用出去。

楚倾一贯不喜留人在房里值夜,更不想辛苦楚休,楚休在殿后的住处又离得不远,在他盥洗后便回房睡了。

楚倾很快也昏昏睡去,他现下身子依旧虚着,单是两条腿上的重伤就足以让他体力不支。不多时梦境便翻涌起来,浑浑噩噩的,一会儿是他在和女皇争执,一会儿又是殿外的冰天雪地。

忽有“啪”的一声轻响,将他扰了起来。

楚倾蓦地睁眼,自是仍看不到任何东西,却听到侧旁不远处有轻微的响动。

像是有人在捡拾什么,又放到桌上。

“谁?”他下意识地请问,那边衣袍的窸窣轻响便一停。

接着,就听有人回话:“元君,下奴邺风,奉旨来找本折子。”

随着神思渐渐清明,楚倾轻皱起眉头。

女皇确有些奏章是放在这侧殿里的,白日里也常会着人来取。

可这个声音,不是邺风的声音。

他与御前众人都不算熟,但大抵是因失明这几日听觉变得更为敏锐的缘故,十分确信这声音不对。

与此同时,那天外飞音也又响起来。

“呼——”先是一声舒气声,接着又是,“好悬,还好他瞎了。”

这人有问题。

楚倾一时滞住,不知如何是好。那人又道了句“下奴告退”,便向殿外退去。

殿门开启时不免轻轻一响,响动将楚倾的神思击醒,他凛然一喝:“站住!”

对方置若罔闻,脚步反而更急,很快淡去不见。

楚倾一把掀开被子,坐起身来。同时门外有了宫人的响动,似是有人正进外殿大门,他扬音一唤:“来人!”

“元君?”几名宫侍忙进侧殿查看,楚倾定一定神,问道:“陛下可睡了?”

几人相视一望,其中一个道:“还没有。”

楚倾点点头:“去禀一声,我有事求见。”说着心念一动,觉得女皇未必愿意见他,又摇头,“我直接过去。”

“……元君。”几人不约而同地伸手扶他,心里又都想劝阻。但幽幽烛光映照间,可见元君面色沉肃,这事端是不可商量的。

几人就都知趣地闭了口,反正陛下若是不快也是元君担着,轮不着他们多操闲心。

楚倾便撑身下了床,每一分挪动腿上都酸痛难耐,站起来时更激出了一身冷汗。

所幸有两名宫侍一并扶着他往外去,否则他便是没有失明,这段路也是断断过不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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寝殿里,虞锦刚刚愉快地翻了个牌子。

在后世评价里,她其实还有个黑点是“荒淫”。这点严格来说不完全是黑她,她这人是挺贪图美色的。上一世的时候从这个时间点上再过几个月,她就经历了第一次大选,顿时沉迷美色一发不可收拾。之后的几十年里,她的后宫一直很庞大。

所以这一点,她认了。加上二十一世纪价值观的熏陶,她也觉得这样不太好。

那她改还不行么?

反正作为一个女皇,生孩子是她自己的事,雨露均沾也不能让她多添多少孩子,她活得“一心一意”一点也挺好。

可“一心一意”也得有个目标。虞锦琢磨了几天,觉得后宫现下虽然不过寥寥几人,但也各有千秋,她都见一见,本着好好过日子的态度仔细评估一下谁跟她最合适,然后不再像上一世那样广纳美人便是。

所以今儿个她翻了贵君的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