砚离将信将疑地往床榻的方向走去, 走到珠帘的位置便发现了端倪,平日里会微微摇晃的珠帘如今仿佛被凝固住了一般。
砚离知道这是架起了屏障, 于是便停住了脚步,双手交叠恭敬的行了一礼:“母亲,阿离回来了。”
“阿离乖,自己玩一会儿或者去外祖父哪里, 母亲想静一静。”
砚离闻声一愣, 看来父亲说的没错, 母亲确实生气了,他从未在母亲这里听到过这般失落的话。想了想, 又道:“母亲, 阿离不想玩, 想陪着母亲。”
话落, 砚离等了一会儿没等到回音, 便想闯进去。两只稍显短小的手掐了一个繁复的手诀, 一道蓝色的神力从指尖溢出, 眼见着就要撞上透明的屏障。
却直直地透入珠帘往里头射了进去, 砚离惊得小口微张,直接傻了眼。这才发现屏障不知何时已经被撤去了, 月白色纱帐上映出一道纤细的人影。
见那道神力被纱帐里挥出的冰白色神力化去后, 砚离才松了一口气, 迈步跑了进去。
掀开月白色的纱帐,砚离一怔,在他眼里一向厉害的母亲如今却双手环着膝坐在床榻上, 整个人失魂落魄。
砚离觉得心里沉甸甸的,手脚并用爬上床榻,凑上去一面轻轻地拍着冰芜的后背,一面轻声道:“母亲别生气了,父亲惹母亲生气,阿离不喜欢父亲了。”
话音刚落,砚离只觉得手臂上传来一道力气,紧接着就被紧紧抱住。砚离身形一僵,很快便软了下来,任由冰芜抱着,还伸出两条短胳膊抱着冰芜的脖颈。
冰芜抱了好一会儿才松手,捏了捏砚离的鼻子:“阿离真乖,小小年纪就会哄人了。”
砚离扯了扯冰芜的广袖,软软地道:“母亲不要生气了好么?阿离担心。”
冰芜轻叹了一声,“嗯,不生气了。”
砚离扬起白嫩的小脸,小声试探:“母亲不喜欢妹妹?”
冰芜摇头,“当然不是。”
砚离扁了扁嘴,一副快哭了的模样,语气控诉:“那母亲为何不要父亲和妹妹了。”
冰芜伸出细长的手指戳了戳砚离鼓起来脸颊,耐着性子解释道:“你忘了怎么得的人形了?她是应龙,不回苍山的养龙池里养着,怎么化形。”
“可是父亲说……”
砚离话还没说完,就被冰芜打断:“别听你父亲瞎说。”
砚离狐疑道:“那母亲为何生气?”
冰芜目光黯淡,“我只是失落和害怕。”神龙后裔哪里那么好得,一生能有两三个就已经是天大的机缘。如今这六界中她就从未见过谁家有三尾神龙的。
天帝这么多年也只得了金珏和金钊两尾五爪金龙,上一任苍山帝君不也只有逸虚和凌云……
这让她如何期待第三个龙胎,倘若真能有第三个,万一又是应龙,她又该如何?
如今怀了两个都是应龙,难不成真是天道要亡我冰夷族?
神龙冰夷终究还是要步上烛龙的后尘?而她答应过祖父的事,终究还是没能做到。
蝶羽般的长睫敛下,遮住黯然失色的双眸,冰芜极轻地叹了一声。
砚离不解地唤了一声:“母亲。”
“无事,等过段时间便带你去看妹妹。”冰芜揉了揉额角道,让她缓缓。
苍山钟元宫
逸虚将已经熟睡的小应龙缓缓地放入幽蓝色的养龙池里,起身负手而立静静的站了良久才离去。
路过空旷的草地,逸虚忽地停了下来,目光扫过草地的周围,入目是一片清新舒适的绿色,五颜六色的鲜花、低矮的灌木花树点缀着广阔的草坪。
他们曾经差点在此处打起来,她抱着琴气怒的模样仿佛就在眼前,也是,毕竟几个时辰前刚见她发脾气的模样。也难怪他会触景生情。
啧,真不愧是神龙冰夷,龙身宛若冰块,他捂了这么多年也捂不热。
逸虚不是不知压在她肩上重担,正是因为知道才一直让着她,可被冰芜推开那一刻,他还是觉得被伤到了。
早在她头一回蓄意引诱他时,他便对她那点小心思了如指掌。起初逸虚是有些不高兴,堂堂苍山帝君,他也有自己的骄傲。
后来看到她仗着自己的喜欢得寸进尺,竟越陷越深,于是他便渐渐放弃了抵抗,心想终归是他先许的承诺,让着她也无妨。
但得知在她心里最重要的还是冰夷族的传承,其他都不重要的时候,他心中难免不平,失落。
“哥,你回来了?”一道兴奋的男声从前方传来,打断了逸虚的思绪。
逸虚抬眸,就见白衣墨发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少年踏风而来,不多时就站在他面前,“嗯,何事?”
凌云小声抱怨:“哥,这么多年不见,你怎么对我这般冷淡。”
逸虚如今实在没有心思谈这个,遂道:“你也长大了,是时候该领个正经的神职,尽一尽你身为天神的职责。”
凌云闻言一愣,抬头仔细看看逸虚的脸色,想了想问道:“哥,你和嫂子吵架了?”
逸虚垂眸不语。
凌云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当下就道:“哥,嫂子刚生完孩子,这个时候你应该留在昆仑山……”
说着突然一顿,凌云掐指算了算时间,再看了看周围,猛地抬头:“哥,该不会嫂子又生了一尾小应龙?”
逸虚微微颔首。
凌云闻言倒抽了一口凉气,如今整个六界都传遍了那日昆仑山的天降异象,昆仑的神族更是断定嫂子生的就是冰夷血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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