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3

另一个宇宙。

斯特兰奇从打坐中睁开双眼。

阿戈摩托之眼突然闪起光芒，将那些画面和场景灌输进至尊法师的眼睛，如同快速翻动的画册一般，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已经到了结尾。

那些闪现的画面最后慢慢淡去，许久，至尊法师才轻轻叹了一口气。

“你知道吗，”他开口，也说不清是不是在自言自语，“我们真的是很糟糕的人。”

至圣所里，夕阳逐渐变淡，直到最后一缕阳光也从圆形窗户里消失。

阴影中，一个声音传来，仿佛叹息。

“……谁说不是呢。”

她离开了阴影，借着惨淡的月光，可以清楚地看到她紧绷的嘴角。

她很年轻，太年轻了，这本不应该是她应该承担的，本不应该由他们做出决定，斯特兰奇是至尊法师，但他依旧是一个人类，而她，她太年轻了，她看过许多宇宙的出生与死亡，但做出决定，这还是第一次。

烛光在至圣所内渐次点亮，蜡油燃烧散发出一种奇异的味道，更是为此情此景平添一份沉重感。

“我希望那成功了，如果这样都没有成功……我永远都原谅不了我自己。”

决定是由他们做出的，牺牲那个无辜纯白的灵魂，用来换取暂时的喘息，这很难，真的很难，不论谁被拖入那深渊，都是巨大的牺牲。

“……只是争取了些时间罢了，这还远不到结束的时候呢，斯特兰奇。”她说，“还有更多的工作需要完成。”

斯特兰奇皱了皱眉。

“你确定这是个好主意吗？”

“不，但如果不做些什么，我要怎么放任我的良知原谅我自己呢？”

她说，看起来比刚才要坚定得多。

“我必须这么做。”

“……也许什么都弥补不了，但起码，那是700万条生命。”

*

在宇宙里，在黑暗中，在宇宙黑暗的尽头，穿过那条线，就是另一个宇宙。

——一个黑暗的维度。

在这黑暗维度里，有一个明亮的房间，或者更准确地说，是一整个空间，充斥着光，明亮白净，与宇宙里其他的地方形成鲜明的对比，漂浮在天空上，好像悬在棉花糖里，轻快、明亮，看起来就像是能想象到的天堂。

一个显示屏悬浮在空间里，柔软的沙发上，一个金发的小姑娘气愤地摔了手中的手柄。

一个无情的声音宣布道：“game over！”

“我输了！？”

“我怎么可能会输！？”

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显示屏上巨大的、鲜亮的宣布游戏结束的画面，狠狠地锤了一把抱枕。

“我马上就要赢了——！”她不甘心地大吵大闹，就像是个被惯坏的孩子，因为事情不如意而大发脾气。

“……当然，我们本来能赢的。”

另一个人走进房间，她比金发姑娘要年长几岁，看起来也沉稳得多，黑发，漂亮的蓝眼睛，面容冷冷的，显然心情也不是太好。

“阿比……”金发小姑娘索求一个抱抱，特别熟练地把自己的小脸靠上柔软的胸脯，看起来委屈极了。

“为什么……马上就要成功了，一个永久的、完美的通道，那本应该是最好的机会，我们将会从黑暗宇宙中升起——”她嚷着，大发脾气，也是在渴求关注。

“——但现在，”一抹突兀的狠厉浮现在那精致漂亮的小脸上，一种不符合年纪的成熟和令人心惊的狠辣。

“全都毁了！！”又变成了委屈和无辜神情，蓝眼睛里甚至还噙满了泪水，她本来就长得好看，年纪又小，看起来真是好不可怜。

但只要你见识过她变脸的速度和那无缝切换的残忍和天真，你就不会这么觉得了。

被称为‘阿比’的黑发姑娘顺手拍了拍毛茸茸的小脑袋，表情没什么变化，她就像是一块冰，事实上也确实如此，那双蓝色的眸子上从来都染着一层化不开的冰雪。

“因为有人在作弊。”她说得很慢，但是很肯定，眼里带着从未化开的冰，她轻轻勾了勾嘴角。

金发小姑娘噙着眼泪抬起头。

“真的吗？”她问，触及那双如出一辙的蓝色眸子之后，也笑了起来。

她甜蜜地说道：“那我们可要找到他。”

黑发姑娘缓慢地转头，不再看她，看着屏幕上的‘game over’：“当然。”

“——然后，”小姑娘咯咯地笑着从她怀抱里挣脱出来，站在沙发前面宣布道，“我们撕裂那个宇宙，用它喂小巴。”

她现在可是好受多啦，甚至还哼起了不成调的歌谣。

“我要去砸几个星星玩，”金发的小姑娘走出房间，声音远远地传来，“阿比要帮我找到那个作弊的坏家伙哟！”

房间里终于安静了。

阿比从沙发缝隙里找到了那个被扔掉的游戏手柄，屏幕一暗。

——一个世界刚刚死去了。

——一个通道，从这里通向更多的宇宙。

她很好奇究竟是谁居然能够跟伊达抗衡，她很疯，是的，这没错，但她同时也很强大，强大到能够让整个黑暗多元宇宙臣服。

有人试图反抗过，现在，它被拴在外面当作看门狗，伊达有时候会用坏掉的宇宙和星星喂它。

她摩挲着游戏手柄，安静的房间有助于思考，这话确实不假，那家伙只不过走了一小会儿，她就理顺了接下来的计划。

“给我接通蝙蝠洞。”她吩咐道，暗掉的屏幕闪了两下，然后将地球上最后一个堡垒投射在其上。

一个人影出现在屏幕上。

阿比盖尔扬起一个勉强称得上真心实意的微笑：“你好，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