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1 / 2)

秦鸣斟酌道,“公子昨夜醒来便想见姑娘了,他睡了一夜,估计着马上也快醒了,姑娘下去看看罢。”

董慈揉了揉太阳穴,手撑着脑袋坐着一动不动,脑袋和心里一样空洞洞的,什么也不想想,也不想动。

秦鸣便劝道,“姑娘如何想属下不知,但主子对姑娘是真心实意,姑娘与主子两人自小相伴一起长大,又是在主子最难的时候,两人同甘共苦那么多年,又是风风雨雨生死莫逆之交,情分非同寻常,公子这次本是去的大梁,来临淄也就是来看看姑娘,遇到刺客出了这等事公子他也不想的,事已至此,姑娘也莫要生公子的气了。”

董慈的心就跌到了谷底,惶惶不安害怕迷茫之余,心里又酸酸涨涨的难受,便合上手里的文简,起身朝秦鸣道,“走罢。”

秦鸣大喜过望,不住点头道,“属下就知道姑娘没那么狠心,有姑娘照看着,属下们也放心些。”

董慈勉强笑了笑没说话,朝董毅交代了几句话,自己下地窖里去了。

秦真正给赵政换药,董慈见了便接过来了,秦鸣秦真带着人上去了,地窖里就只留了董慈一人。

董慈查看了伤口,赵政身体素质好,敷了药见效快,伤口没发炎,只是要静养很长一段时间了。

董慈轻轻在床榻边坐了下来,赵政还没醒,手搁在被子外头,董慈试了试温度,并不是很冷,便也没把它塞回被子里去了。

董慈只见他脸色苍白眉头微蹙的昏睡不醒,眼眶里就控制不住涌出泪意来,捧着他的手喃喃念叨,“好好待在宫里不好吗,逮着机会就往外面跑,这下吃到苦头了罢?”别说是胸腔上,就算是大腿被射了一箭,只怕都要疼上几个月的。

所以他来临淄干什么呀,董慈脸埋在赵政的掌心里,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她有什么好见的,他根本不应该也没必要来见她。

赵政其实醒了有好一会儿了,察觉到掌心里的湿意,拇指便忍不住在她脸上摩挲了两下,低低笑问道,“那寡人要是想你了怎么办?”

董慈听了声音抬起脸来,忙抬起袖子飞快的抹干了眼泪,哭笑不得道,“你现在倒是记起自己是寡人来了。”

他一开口,小奴隶那点柔软脆弱的情绪果然立马就收回去了,赵政怅然若失,心里叹了口气,就这么静静看着董慈,没有接话。

他几时像现在这样病弱的躺着了,秦始皇就应该意气风发的指点江山开疆拓土,他不应该这样,这样不是他……董慈忍不住道,“阿政,你是一个君王,身份限定了你不能随心所欲想去哪便去哪,你知道天下有多少人想要你的命么?”

董慈抿了抿唇,接着道,“现在多,以后更多,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百密总会有一疏,你这样跑出来,动辄就是生死的事……天下哪一处都是一样的,人也是差不多人,州郡也是差不多的州郡,哪里都是一样的,没什么不同,没必要时时出巡……”

赵政不赞同也不否认,只漫不经心地把玩着董慈的指尖,低低又问了一遍,“那我想你了怎么办?”

许是因为重伤的缘故,赵小政的语气里有种说不出的感觉,董慈隐隐觉得,赵政是真的对她有感情。

董慈心里又酸又涩又乱,稍稍挣开了些,把他的手塞回被子里盖好,回道,“以后我会好好给你写信的。”董慈心里异常的平静镇定,赵政现在年纪少小,等再大一些,见识的女人多了,也就不会执着这点青梅竹马的感情了。

被秦始皇收入宫中的美女多不甚数,后宫佳丽三千,可不是盖的。

小奴隶算是往后妥协了一大步,赵政眼里笑意一闪而过,心说这兴许是这次刺杀带来的唯一的好处了,他前几日还想着想办法把人弄回去,现在倒是可以试试了,赵政躺在榻上微微摇了摇头道,“写信不够,你写了信还会耍赖,不作数的。”

多大点事还一直记到现在,董慈是又想哭又想笑,“那你想怎样。”

“平日要认真写信,每逢大日子你得回咸阳来见我。”赵政喘了口气道,“知道哪些是大日子么?”

董慈点头道,“加冠亲政,大婚。”

赵政听得大婚二字,看了董慈一眼,补充道,“还有生辰。”

这就是她每年还得跑回去一趟了,董慈心里不太愿意,不过跟个重伤病人争执不怎么明智,尤其对方是赵政,董慈只得暂且点头应下来,怕说到最后赵小政让她把书舍都搬到咸阳去,忙道,“好了好了,你现在还不宜多说话,好好躺着就是了,你还想睡么?不想睡我给你读读文简,想睡便睡罢。”

赵政先点点头,“读文简罢,兵书。”

董慈心里叹了口气,只得起身去旁边架子上翻了翻,找了卷兵书出来,在塌边的地上坐了下来,低声诵读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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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他不信命不信天

因着耽误了回去的行程, 咸阳那边的消息也陆续送来了临淄,赵政便是每日躺着不能动,秦鸣也会在旁边念奏报。

咸阳城里文有吕不韦执掌政权, 武有蒙骜统领军务, 新君元年去雍城旧都供奉祖先也合情合理,朝野上下为新法纠错的事忙得不可开交, 赵政暂时回不去,朝中自有人周旋, 出不了乱子。

吕不韦提起的新法纠错渐入佳境,随着一桩桩冤案冤狱不断纠平, 错判的犯人也洗涮了冤屈放还回乡, 疑难案件也挖出来一件件处理了, 朝野的反对声渐渐小了, 国人也开始支持起新法纠错来, 吕不韦等人舒了一口气, 只是改制当真不易,从开始实施到如今,有这么点成效, 也花去了将近一年的时间。

新法纠错方见成效,吕不韦想乘热打铁, 把军政军务能改进的地方也一并改了。

吕不韦写了奏报送去雍城, 驿传点快马加鞭转手送来了临淄,赵政有伤在身不宜多动,大部分奏报都先由秦鸣念一遍, 他再做批阅。

吕不韦提议由朝廷颁发法令,给出统一的兵器部件尺寸,规定以后兵器的作坊都打造一样的兵器部件,这样方便战场上临时相互置换 ,能节省不少,更换也方便许多。

吕不韦还提倡允许民间能工巧匠制作甲胄充当徭役,禁止关中养马,以确保秦国腹地的农耕;由国库出钱在关外相对稳定的郡县建粮仓,便于大战时就近取粮。

除了规定兵员招募固定一年一征以外,吕不韦还提出了一些与爵位赏赐、烈士抚慰有关的改制建议……加起来林林总总近二十余条,可谓是囊括了军制里八成以上的细节部署了。

秦真在一旁听了,奇道,“虽说军制也受相国府的管辖,但通常只是报备一下,军制的事还是国尉府做主,管这么细的相国,属下还真是头一次看见。”

秦鸣闻言便笑道,“秦真你当兵也才几年,见过几个相国,属下听着相国说的有些道理。”

秦真常年呆在军中,内务内情就知道得多一些,听了秦鸣的话不住摇头道,“军队里的事很繁杂,规矩也是百年间定下来的,吕相国要在这里想连细枝末叶也一并理齐了,别说是三年,只怕给个十年都困难。”

“秦真说的有理。”赵政掂量道,“相国通常是不管,不过当真追究起来插手了也说得过去,相国府毕竟总揽大权,不过他胃口大了些,这一撂的全压上去,只怕国尉府那边第一关就过不了,太仓促太急了,动静也大了些。”

这话听起来有点耳熟,秦鸣自己先愣了一愣,他对政务不熟,甚少插话,这时候却忍不住将董慈的话说了出来,“一步步来可行,一头压上去,军士们定是要生情绪,接受不了了。”

赵政在奏报上了勾去了有关爵位改制、抚恤奖赏的几条,其余都准了,听秦鸣这么说,不由有些诧异地看了他一眼。

秦鸣倒也不觉有什么,直言笑道,“主子那日不是让属下去请教姑娘么?属下了问了秦法的事,姑娘就是这么说的。”

赵政批完了最后一卷,搁下了朱笔点头道,“说说看。”

奏报已经处理得差不多了,秦鸣把堆在床榻边上的文简、丹砂笔墨连带着小案几一并收了,边收边摇头笑道,“姑娘可是个开学舍当祭酒的好苗子,说得属下这个不爱看文籍的,也收了两卷,打算得空的时候静下心好好看看了。”

赵政点头示意他接着说,秦鸣便将董慈的话挑拣着说了一些,特意将老周人的例子细说了,“……虽说妄议新法是罪,但属下觉得姑娘说的挺有道理,据属下探查到的消息,老周人那边一直不怎么消停,只多半是单兵作战,数量不多动静不大,没翻出什么浪花,郡守和都尉们也就没往上报了,只是按下葫芦浮起瓢,这么几年都过去了,还一直有人跳出来,以前倒没想过脾气绵软温温吞吞的老周人还是些硬骨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