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节(2 / 2)

女人的底气,来自儿女,也来自丈夫。村里的妇人既怕她随时将火星燃到自己身上,不太敢搭理她,心里又都很羡慕她。

华婶子的三儿子曾志权,与曾文芳同岁,跟她一同考上青山中学,被分在(2)班。估计是这段时间读书不用功,成绩下降,被家里人责骂。不服气家人拿她来比,才用她在学校的事情来反驳家人的吧。

“华婶子,你最好去学校调查一番,可以去学校问问我们班主任黄老师,也可以问阿权的班主任。他们会告诉你具体情况,如果你说的是事实,那你在村里怎么说我,我都不会有意见,如果这不是事实,那我们就去派出所辩论一番。”

“啊?不要去派出所?”

“可不是嘛,时代不同了,如今的派出所就是为我们普通百姓服务的。我看华婶子也没有去过派出所吧,听说那里有几个小黑房,专门关坏人。不知道华婶子想不想去试试。”

“谁想去那个地方呆啊,你这人真是,才上了几年学,跟大人顶嘴的功夫倒是学得不错。哼,我可不同你置这门子气。我家阿权还等着我回去做饭呢。”

华婶子说着,挑着两个木桶快步走远了。剩下几个婶子、大嫂一脸崇拜地看着曾文芳。

梨花嫂子手里拿着菜,她对曾文芳点头笑道:“文芳说得真好,对付这种人,就得用这法子。”

“就是,不就生了三个儿子嘛,见天显摆,仿佛有多了不起似的。前几天在地里还找我吵,唉,我吵不过她,还弄得我嗓子眼痛。”

有个三十多岁的大婶有些生气地说,她是阿菊婶,因为生了三个丫头,被婆婆嫌弃。可是,如今政策如此,她也没办法啊。

曾文芳记得有一次,阿菊婶同她婆婆吵架,说“你以为我真生不出儿子啊,如果不是去结扎了,说不定我也能生十个八个孩子呢,难不成生十个还不能生出个儿子来。”

她这婆婆倒真是生了十个孩子,听说有两个夭折,活下来的也有八个。遗憾的是,八个孩子也只有一名男娃。这话可算是戳中了婆婆的软肋了,后来,也不敢再拿这事来骂菊花婶子。

不过,上一世,曾文芳记得菊花婶子的丈夫从外面抱回一个男娃,长得很像她丈夫,别人都说是她丈夫与别人生的。可是,菊花婶子却不怎么在意,就当是自己生的,对这男娃比对亲生闺女还要好。

唉,农村人对子嗣的执念根深蒂固,这个时期,重男轻女的思想还没有随时代的更替而消减。

曾文芳想起上一世曾参加过一位亲戚的葬礼,葬礼很热闹,但哭的人、闹场人都是请人来,这位老人没有兄弟姐妹,他又只生下一个儿子。儿子还算有出息,在市里上班,前面还好,到了后面亲戚朋友“睇愁”(安慰亲属)这一环节,来的人就寥寥无几了。看起来分外冷清。

当时曾文芳就想,怪不得国人对子嗣一事这么执着,活着时有人养,死了有人葬。这是老百姓最低的要求,这也没有错。想到这里,曾文芳又想起上一世的母亲,母亲去世,那场面应该比那位亲戚还要冷清凄凉吧。

第二十三章 背后推手

曾文芳回到家里,王娟英已经在准备晚饭。见女儿回来,急忙道:“芳儿,快点去拿衣服洗澡,妈饭都快做好了。”

“妈……”曾文芳看到母亲,眼眶红了,她忍不住又抱着还系着围裙的母亲,喊道。

王娟英手里还拿着锅铲,见女儿带着哭腔的喊声,不由着急道:“芳儿,怎么了?是不是受委屈了?”

“没有,妈,你让我抱抱,就抱一会。”曾文芳抱着母亲,心里才略感安慰,“还好,她还有机会重生,这一世就让她来守护母亲,她要让母亲活着时能好好享受,去世时也能风风光光。”

“你这孩子,妈的围裙脏呢。”

“不怕,妈,我在操场上跑步、跳远,也一身脏呢,妈不会嫌弃女儿了吧。”

“妈怎么会嫌弃芳儿呢。在妈的心里,芳儿的汗水也是香的。”

曾文芳“噗嗤”一声笑了,她觉得母亲也真算歪打正着了,书上倒真是把女子的汗说成是“香汗”呢。

“好了,你去找衣服洗澡吧,文峰与文雪都洗好澡了。文雪还说有作业不会做,晚上要你教她呢。”

“嗯,妈,我去找衣服了。”曾文芳看了满脸笑意的母亲一眼,转身回房间找衣服去了。

晚饭后,曾文芳还来不及教妹妹作业,爷奶就来了,爷爷板起脸训斥道:“听说你跟华婶子吵架了?”

“爷爷,是华婶子污蔑我。”

奶奶不满地瞪了一眼文芳,说:“那你一个女娃子也不应该跟她吵架。你应该回来告诉你妈,让你妈处理这事。不要坏了我们家姑娘的名声,你不想嫁人,你还有几位堂姐呢。”

曾文芳有些气愤,这爷爷奶奶为了有个好名声也够难得的,孙女受了委屈,不先问问缘由,一来就训斥。他们到底是谁的亲人,还要帮着华婶子来欺负她吗?

“奶奶,她说的话太难听,我也只是辩驳几句,难不成还不能说话了?再说,我也没有说错话,你可以问问阿菊婶子和梨花嫂子。”

“你话有没有说错,我可以不追究,但你天天下午在操场上跟一群男孩子玩,这可是事实。昨天村里还有人跟我说这事,今天我去街上,见到你叶爷爷,他也说听街镇的女娃子说起你,他说那些女娃子说你是学校的风云人物,经常与男孩子在一起玩。你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爷爷,我报名参加了学校的校运会,每天下午在学校操场上训练,怎么能说跟男孩子一起玩呢!”

“我不管你是玩还是训练,以后下午放学准时回家,不能留在学校。”

曾文芳被爷爷的专制气笑了,她反驳道:“爷爷,我们班有七八个女生参加校运会,这段时间大家都一起在操场上训练,是谁见到我只同男孩子在一起玩了?”

“你叶爷爷还会冤枉你不成?他说街镇有好几家女娃子成绩不错,又循规蹈矩。人家哪方面比不过你?为什么人家天天都能按时回家,你一个农村的女娃子反而要天天呆在学校。”

“街镇的女娃子这么好,为什么叶家不娶回去?”曾文芳不由腹诽。

“街镇的女娃子在叶家人面前诋毁她,不是正好如了自己的愿吗?”曾文芳心里暗喜,也有些难过。她没想到叶家老爷子竟然是个这样的人,上一世,她还觉得如果叶家有好人的话,那必定就是叶老爷子,没想到……

“爷爷,叶爷爷也只是道听途说,他有亲眼见到我单独同男孩子一起玩吗?没有调查就没有发言权。他怎么能像长舌妇一样乱说话!”

曾老爷子见曾文芳言辞锋利,竟然敢顶撞他,还说叶老爷子像长舌妇,气得用力甩了她一把掌。

曾文芳抚着热辣辣的脸颊,委屈却又固执地盯着爷爷。“我没有错,你可以去找我们老师问。叶老爷子是谁?凭什么管别家的事?”

“叶老爷子,那是我们家的衣食父母,得罪谁也不要得罪他。要不,我们家哪能过上好日子。”曾老爷子冲口而出。

曾文芳愣了一下,觉得这话怎么听着这么熟悉?她低头想了一会,才想起来,有一次她回娘家,想带儿子回,结果叶家不给带,她心里有些不畅快,就顶撞了叶家奶奶几句。结果,过了几天,爷爷就把她叫回了家,严肃地训斥她,还语重心长地说了一番话,其中就有这几句话。

曾文芳恍然大悟:爷爷早就跟叶家达成了协议了吧,只要把自己嫁过去,以后就会好好安排曾家其他人的工作,照顾曾家其他子弟。亏她还以为叶家人是看在自己的份上,她真是高看自己了。如果真是看在自己份上,她也不会落到这样悲惨的下场吧?

“亏得你叶爷爷以前还赞扬你,说你是个懂事、上进的女娃,没想到现在弄出这种事来,你让我怎么向他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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