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4节(1 / 2)

家里,他的父亲叶彬与母亲林青苗端坐在厅里,见他回来,急忙站起来。

“阿轲,你去哪里了?等你吃中饭,你没在。刚才文兰说你回来了,然后又出去了。你到底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今天要面试保姆吗?”

“你们看着就行。”叶元轲见到母亲,心里不知怎么的就涌起了一阵厌恶。他记得,如果梦里不是他这位母亲总是向他灌输曾文芳配不上他,配不上叶家的观念,他与曾文芳应该不至于发展到那样的程度。

林青苗轻哼一声,道:“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让文兰留下多好啊,你大伯、二伯、小姑每家一千元。每个月就有三千元,文兰在单位上班,每个月能拿到四百元就不错了。

你呀,读了那么多书,难道这条数你都算不清吗?你奶奶喜欢文兰,你就让文兰留在这里服侍你奶奶呗。”

叶元轲冷冷地扫了一眼林青苗,道:“你可以申请病退,让二伯跟人事局打声招呼。你退下来正好可以留在青山镇服侍我奶奶。”

林青苗惊得目瞪口呆,脸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红起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是我来服侍?我是保姆吗?你真的太让我失望了。”

叶元轲反问:“为什么要文兰丢掉公职服侍奶奶,她是保姆吗?”

“你,她本来就是农村出身,那份工作还是我们家帮忙安排的。哼,能来我们家当保姆,还是便宜她了。”

果然,与梦里的母亲一模一样的口吻、一模一样的态度。叶元轲越来越肯定,那个梦或许是真实的了。梦里的他,对母亲的安排百依百顺,所以,梦里的文芳得不到他一丁半点的维护。想起梦里叶家老小的下场,他觉得还真是活该。

“妈,你的意思是,我的妻子,我两个孩子的母亲,连来我们家当保姆都不配。对吗?”

叶元轲的语气彻底冷了下来,这些年,他努力上进,有大伯的钱财支持,有二伯的人脉帮衬,他已经是单位的副科长了。

梦里的他,四五十岁了,好像也不过是单位的副局长。那时候,一样有大伯的支持,有二伯的人脉,可是,为什么在官场上就止步了呢?

可能人品不行,也会影响他的官运吧?叶元轲如是想。

“儿子,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生气,为什么你要这样说妈妈?你明知道我没有做过家务活,根本没办法服侍你奶奶。可是,你竟然让我退下来回青山镇,这是你的真心话吗?”

林青苗却听不出他语气间的变化,以为还是如往常一样的争论。

没想到,叶元轲却哈哈狂笑:“是啊,你没有做过家务活,就该你一辈子高高在上指挥别人做这做那。文兰什么都会做,所以就该她负起不应该她负的责任。

你也不过是一名初中生,可是,你可以当主任,你可以追求你的事业,追求你高雅的生活。文兰是从农村来,可又怎么了?她也是初中毕业生,很求上进,她还是单位的销售标兵,她已经拿到了函授大专的毕业证书,春节过后,她就是单位的副经理了。

可是你们呢,每次都要劝我,让她回来服侍奶奶。服侍奶奶的保姆为什么总是做不长久,你们找过根源吗?奶奶总是怀疑人家拿她的钱,偷她的宝贝。

既然奶奶这么多钱财、这么多宝贝,为什么不把她的钱与宝贝都存在银行,而要任她放在家里?为什么不弄个保险柜给她,让她把她的宝贝锁好?

为什么每次说起这事,就要我的妻子放弃工作来照顾奶奶?家里还有那么多媳妇呢?大堂哥的媳妇、二堂哥的媳妇、堂弟的媳妇,难道他们不是跟文兰一样叫“奶奶”?

再说,侍候奶奶,是爸爸、大伯、二伯、小姑的责任。我们只是孙辈,等你们老了,走不动的时候,才会轮到我们来服侍。到时候,该我们的责任,我们一定会负。

以后,我与文兰两个月回一次青山镇看奶奶。奶奶要如何,你们自与大伯、二伯商量,不要再找我与文兰商量。”

第五百五十章 梦里梦外(5)

这番话,说得又快又急,听得林青苗与叶彬目瞪口呆。站在厨房里面忙活的曾文兰听了,也怔忡了好久。

叶元轲知道,他是把梦里曾文芳的遭遇、叶家最后的遭遇混在一起了。可是,这些话,他在梦里没有说出来,如今,却真的想一口气说出来。

后果会如何?或许父母会哭诉,骂他不孝,或许奶奶听到了,会让大伯二伯以后都不要帮他。

可是,至少,他与文兰不会发生梦里的悲剧,至少叶家以后不会落得那样的下场。他也不会再抛弃文兰,另外娶妻,然后与妻子、女儿终老青山镇。

这一辈子,他就与文兰厮守吧,他们有大宝小宝。文兰把大宝与小宝教得很好,孩子懂事、成绩也好,说以后,一定要做像文芳阿姨那样厉害的人。

文兰要工作,又要教育孩子,还能函授大学,升级升职。他为什么就不能靠自身的努力,去实现自己的梦想呢?

想到这里,叶元轲的信心更足了。说完这番话,他也不觉得愧疚,而是理直气壮地盯着他的父母看。

叶彬眼神有些闪烁,因为,他知道儿子说的很有道理。只是,妻子心里一直过不了那个坎,说当初让儿子娶文兰的时候,只是权宜之计。说好了生了两个孩子之后,就让文兰留在青山镇照顾老人,等老人寿终,再让儿子与文兰离婚,娶一个家世好的世家女。

这么多年过去了,叶彬自然看出了儿子儿媳妇的感情。还有,儿子家的小日子其实过得很不错。从理智上来说,他也觉得没必要让儿媳妇留在青山镇。

只是,家里的老太太一再提起这个问题,请一个保姆,一般都坚持不到半年,大哥与二哥离得远,事务又多,处理家里这些小事,就全都落到了他的身上。

刚才,虽说已经有一个二十五六的已婚妇女来面试,合约也定了。但能做多久,他也不知道,前面几个保姆,宁愿不要定金与最后一个月的工资,也死活要离职。而这个,最终会怎么样,谁也不敢保证。

妻子在等儿子回来,就是想与儿子商量,看看能不能说服儿子,让文兰留在青山镇。这样,也就不用隔几个月,又要给老太太找保姆了。没想到,平时还算听长辈话的儿子,今天竟然会这么大的气性,发了这么一通脾气。

“爸,妈,这事就这样吧?你们再陪陪奶奶,明天早上再回县城。我明天要主持会议,就与文芳先回县城了。”

叶元轲不理父母的反应,转身就往厨房里走。在青山中学后山做了那个梦之后,其实,他是一刻也不愿意在这栋房子里呆下去了。吃饭?他哪里吃得下饭?刚走进这所房子,他就似乎闻到了那股尸体的臭味。

他记起来了,梦里,他被禁锢在青山镇的时候,这栋楼已经不是他家的了,而是那个男人的产业。那个时候,他不愿意住在这里,因为住在这里,他就会想起那具尸体,那股难闻的味道。

可是,上面却说得清清楚楚,让他一家人必须住在这栋房子里。每天晚上,必须在八点钟前回到这栋房子里。

他与妻子也曾经试过,八点过去了,还在街上慢慢地走。可是,却被一个黑衣人拦住警告:“你们该回宅子里了,如果再有下次,那可能会断手断脚。”

他们吓得逃命似的回了宅子里,后来,他们就再也不敢推迟回家了。

如今,这梦里梦外的,他弄不清楚哪些是发生过的,哪些是梦里曾经发生了。但是,这栋房子,无论是梦里的,还是现实生活的,他都不想再呆了。

孩子还在另一间房里午睡,叶元轲轻轻走过去,发现两个孩子睡得很甜。小宝的一只小胖手揪着哥哥的衣服,一只小短腿还搁棉被上面。

他伸手把被子拉了拉,把小女儿的腿轻轻地放进被子里。这一双儿女,他今生的宝贝。他记得,梦里,叶家出事后,大宝得知事情真相,红着眼睛瞪着他,就如看一个仇人。

小宝哭诉道:“我妈妈再不好,她也是我与哥哥的母亲。你们怎么能这么对她?你要离婚,可以呀!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妈?你可以让她走,让她改嫁,可是,为什么要瞒着她,瞒着我们?

我说为什么,你与奶奶见天地说我妈的坏话,原来是教唆我们,让我们不喜欢妈妈,看不起妈妈。

可是,你们知道我们的苦吗?当别人的孩子都是妈妈来接的时候,是保姆阿姨来接我们;当开家长会爸爸没空的时候,我们也希望有妈妈来。可是,没有一次,妈妈没有参加过一次我们的家长会。

你们都说妈妈是低贱之人,那时候我们小,我们以为你们说的都是对的。我们不喜欢妈妈,我们不肯与妈妈接近。渐渐地,我们的生活离妈妈越来越远,远到连我们结婚,你们也不许妈妈来参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