棉枫一愣:“那没事了,再见。”
他说完挂断,试着又拨了一次温祁的号,见对方还是没接,觉得有可能看热闹去了,而通讯器没开震动,因此挤在人群里才没有听见。
他有点心急,快速取车向三号街赶,想到温祁可能会因血腥的画面而吓到,神色有些凝重,殊不知此刻他心里脆弱无害的艺术家朋友正在琢磨着怎么宰人。
而且某人并没有去看热闹,因为他就是热闹。
咖啡厅已一片狼藉。
桌椅沙发损坏大半,放置在商店中间的、用来分隔空间的齐胸的小矮墙被穿了两个洞,像一排整齐的牙忽然被打掉了两颗。上面的花盆掉了一地,泥土、木屑、碎玻璃、沙发里飞扬而出的海绵和激起的尘埃混着咖啡浓郁的香味,一齐充斥着整间小店。
靠墙的地方呈八字状地躺着两个人,距离他们中点三米远的地方还有一个人,但却没有头——就在事发的十秒钟后,回过神的老板和店员纷纷上前阻止,仗着人高马大共同扑向那个男人,结果便是两个人被甩到墙上不知死活,另一个人运气太差,直接被对方一拳砸中头,整个脑袋飞出去,在地面留下了一道瓢泼的血迹。
那颗头“咕噜咕噜”恰好滚到门口,把外面的人吓得“嗷嗷”直叫唤。
血淋淋的东西摆在眼前,没人敢进来送死,只能对着里面大吼:“坚持住,我们已经报警了!”
温祁靠着柜台旁边的柱子,听见这一句,心里一片冷漠。
为保障居民的安全,财大气粗的总警局给警员们配置了飞行器,可以在紧急情况下出警使用,据说能在十分钟之内到达市中心的任何一个地方。
然而十分钟对于温祁来说是相当奢侈的。
——在这么糟糕的境况里,两三秒就能决定一个人的生死。
通讯器早在藏身时由于忽然炸响,被他一把扯下来扔了,正不知在哪个角落里持续“滴滴”地叫唤。他的额头撞了一下,血顺着额角淌下来,但顾不上擦,手里握着随身携带的军刺,屏住呼吸仔细辨认身后的声音,目光扫视一圈,定在了柜台后的架子上。
略微思考了一秒,他快速脱下衬衣往柜台一扔,紧接着只见一道黑影追过去,“轰”地撞穿木质的柜台砸进架子,那上面的东西“哗啦啦”全掉了下来。
温祁几乎在他撞的同时冲上前,脚往旁边的椅子上一踏,借力起跳,看准对方的位置,在簌簌下落的物品中对准他的脖子霍然捅了下去。
“噗!”
军刺刹那间进去一半。
温祁只一眼便知道没扎中气管,心里有点遗憾,但并不停留,一把抽出军刺,迅速拉开距离,见对方躺了三秒便翻身跃起,扭头看向了自己。
这男人穿着黑色西装,原本是很体面的。
可经过一番不要命地连连撞,如今已变得皱巴巴。那上面沾着泥土和木头碎屑,裤腿破了两个口子,此外头发凌乱,双手和脸颊带着一道道的血痕,这时又伤了脖子,鲜血慢慢染红衬衣,活像刚从地震现场爬出来的难民。
温祁跃到了柜台旁边的楼梯上,伸出拇指擦了擦下巴上的血,打量他一眼,笑道:“哦,你还挺扛打。”
“难民”没心情发表看法,看准他的位置,追着他就过去了。
温祁反身冲上了楼。
经过几次交锋,他看出这东西的速度和力量虽然恐怖,但智商太低,只会蛮力地横冲直撞,而不会审时度势,很容易被骗。
二楼同样有客人。
一楼的动静他们自然能听见,但下面太恐怖,他们不敢走楼梯,便打算砸碎窗户往下跳,谁知才跳下去一个,扭头就见某人带着大杀器上来了,顿时吓疯,一边尖叫地躲避,一边受刺激地吼:“救命啊啊啊!”
“为什么要上来啊啊啊!”
温祁懒得理他们,察觉后面的动静,急忙闪身,惊险地躲过一轮攻击,趁着对方撞上沙发的空当就地一个翻滚藏了起来。
“难民”从碎渣里起身,带着满身的血,开始四处查看。
客人们吓得要死,有一个见他要靠近自己所在的位置,脸色一白,颤抖地指着温祁消失的地方,哭道:“他在那!在那!”
“难民”虽然听不太懂他的意思,但手指的方向却能看明白,冲向了那里。
温祁“啧”了声,连忙躲开,跟着又躲了两次,忽然心中一动,发现对方由于失血过多,速度好像在减慢。
客人们完全没心思关注这个,见这怪物只是一心对付少年,便哆哆嗦嗦向楼梯口蹭,连滚带爬跑下楼,接着看见门口的人头,顿时又是一阵鬼哭狼嚎。
外面的围观群众见他们狂奔出来,都不知道是怎么回事,而离得远的以为是完事了,于是把消息发到了群里。
从刺人到上楼,这一系列变故加一起还不到三分钟,棉枫这时才刚离开艺术馆不远,见状问道:“结束了?”
“应该是,人都出来了。”
棉枫道:“你们看见温祁了么?”
“没有,”那边道,“他也这里?”
棉枫回了一句“有可能”,试着拨打温祁的号,发现还是没人接听,一边安慰自己是看热闹没听见,一边又控制不住往坏的方面想,只能再次联系夏凌轩,问询他和温祁约在哪里见面。
夏凌轩正在和老爷子讨价还价商量离开前去一趟咖啡馆,被弄得有点不爽,闻言冷冷道:“你找他有事?”
棉枫迟疑一秒,这才道:“我同学在三号街玩,说那里出了一个杀人狂,而温祁一直联系不上,所以想问问夏学长。”
夏凌轩心头一跳,立即切断通讯开始拨打温祁的号,结果确实是无人接听,猛地望向他爷爷。夏爷爷不用他说,急忙往那边赶。夏凌轩在这个空当找棉枫要了他同学的号,打过去询问地址,得知就是温祁和他约的咖啡厅。
“你是不知道啊夏学长,”那边的人因夏凌轩主动联系他,很是受宠若惊,滔滔不绝地道,“据说特别邪门,一拳就能把一个人的头打飞,还把沙发什么的都撞烂了!好像是在追杀一个人,也不知是谁这么倒霉,估计活不了了啊……”
夏凌轩四肢僵硬,一动不动地坐着,这一瞬间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他只觉浑身血液凝固,基本听不清那边说的话。
许久之后,他才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那东西出来了么?”
那人一怔:“哦,还没有呢,这边没人敢进去,都在等警察呢。”
夏凌轩面无表情切断了通话,冰凉的食指抵着额头,不再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