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早上七点多钟。
城关派出所,一楼把脚儿一个小屋。
这是派出所的一个值班室,偶尔有民警加班的话都能在这边休息休息,有时候碰见喝多了的家伙,民警带回来后也会扔在这边,每个派出所都有这么几个屋子的,不过这把脚儿的一件屋子,已经在昨天下午被征用了,几个民警和工作人员临时打扫了出来,这也是常林常局长亲自吩咐的事情,民警们心里也都清楚这个屋子是要给谁住的,自然不敢怠慢,甚至还把以前那张老的钢丝床给换了一个新的,被子褥子也都换了,还搬来了一些日常用品。
董学斌是被当做嫌疑人抓进来的,现在的情况,他程序上也是在配合调查,但派出所的人可绝对不希望董学斌配合,可因为董学斌不同意撤案,他还很痛快地承认自己打了人,派出所也不能不尊重董学斌的意见,把这么尊大神抓了回去,现在想请走可就难了,只能暂时照章办事了,按着县委书记的意思走吧,但显然不可能给董学斌安排在拘留室或者小黑屋,所以才找了这个一个办法,把值班室给腾出来了。
房间里。
董学斌醒了,从钢丝床上爬下来打了个哈欠,看看表,就拿上了自己带来的牙刷牙膏和牙缸子,很无所谓地把毛巾往肩膀上一挂,溜溜达达地走出了屋子,一路上还哼哼着小曲儿,往卫生间那边走。
铃铃铃。
电话响了。
董学斌一接,“喂,妈。”
栾晓萍在那头道:“到了吗?”
“焦邻县?到了,昨儿刚到的。”董学斌道。
栾晓萍道:“安全到了就好,听说你开车去的。妈还不太放心呢,怎么样?找到住的地方了吗?”
董学斌笑呵呵道:“找着了,住的挺好。”
栾晓萍一嗯,“那就行,你自己一个人注意点,多吃菜,少喝酒,听见没有?别不会照顾自己。”
董学斌哎呀道:“我哪次上任不是一个人啊,这不都是好儿好儿的吗?我会照顾自己。”
“你就吹吧。你会照顾什么啊,哪次不是都得出点什么事么。”栾晓萍哼了一声,道:“少惹麻烦,听见没?”
“知道了,您跟我杨叔儿也都注意身体。真要有个什么大病的,你们立马儿给我打电话啊,你知道我医术的。”董学斌也没把昨天的事跟老妈说,报喜不报忧,老妈年纪也不小了,董学斌不想让她老担心自己。
电话挂了,卫生间也到了。
卫生间也在一楼。是一个不大不小的公共厕所。
董学斌进去的时候,厕所里还有人,穿着警服的一个青年,也不知道是谁。董学斌看也不看,径自走到洗手台前大大咧咧地抹上了牙膏,呼哧呼哧地刷起了牙,声音还挺大。一下引起了旁边那民警的注意力。
那民警开始本来没怎么在意,上个厕所哪儿还能没人啊?就看都没看。可是董学斌刷牙的动静不小,民警这才一边解手儿一边往水池子那边望了一眼,这一看不要紧,那民警差点尿到裤子上!
我靠!
是新县委书记!
民警当时就身子一僵,尿意也一下子没了,结结巴巴地对着那边想打个招呼,可是还是没敢叫出来。
董学斌也看都不看他,刷完牙,洗好脸,就搭着毛巾优哉游哉地走了,嘴里还哼哼着《东方红》这首歌。
民警跟里面又尿了半天也没尿出来了,这才提上裤子擦了把脑门的汗,这辈子都从没觉得上厕所是件这么心惊肉跳的事儿,麻痹,他就是个小民警啊,才入公务员序列,没想到现在竟能跟县委书记一个厕所,能看到县委书记这么随意的一面,他心里也很是激动,不过一想到董学斌这次住在派出所的起因,民警也是笑不出来了,他们现在所里上上下下谁不知道昨天的事情啊,看新县委书记这个架势还真是短时间内不准备走了,他们还不知道这事儿到底怎么解决呢,听说公安局局长常林已经着手处理此事了,很多人员都被控制起来,还在调查当中,可以肯定的是这次肯定会有不少人要倒霉了,不过至于到底会牵扯到多深多重,那就不知道了。
……
不久后。
单位上班了。
董学斌在值班室里换好了衣服披上了大衣,就漫无目的地走了出去,他反正现在属于休假,也不用上班,自然悠闲的很,脚上甚至还穿得是那种冬天的棉拖鞋,很没有领导风范地塔拉塔拉着拖鞋,晃嗒出了办公楼。
偏生这时是上班的时间,派出所的人都在陆续来单位。
他们往里走,董学斌往外走,大家自然撞了一个对脸儿。
董学斌自然没觉得什么,大大方方地往外走,连点别扭的感觉都没有,也看上去压根没有一个当领导的自觉,好像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似的,很自然,拖鞋塔拉的声音特别顺畅。
可其他人就不这么觉得了。
看到这一幕的民警都是相视苦笑,已经不知道怎么办了。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什么时候派出所成旅馆酒店了啊,您还真不准备走了啊?大早上的穿着拖鞋?这是去吃早点还是去遛弯儿啊?您这也太潇洒了啊,可您是潇洒了,我们怎么办啊。说实话,他们真的是太尴尬了,以前想一想的话,能跟一个县委书记近距离接触肯定是个好事儿,但现在看到董学斌这个样子,他们已经没有一个人这么认为了,压力太大了啊。
“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