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问他的话!小徒弟受宠若惊。他垂下头:“我自幼便在药房里。掌柜师父说我一出生父亲母亲就不要我了,把我扔在了药房门口。还好师父人善,留我一条命。”
傅宝仪觉得他可怜,又见他跑前跑后满头大汗,就说:“你也歇一歇,大中午哪里有什么人来看病?瞧你跑的满头汗,别一会儿中暑了。”
小徒弟白净的脸上浮出两朵红云,飞快从屋里跑了出去。
夫人不仅生的美,还是菩萨心肠。小徒弟觉得心里暖洋洋。
等到晚上,傅宝仪回了摄政王府。沈氏去了白云观礼佛,这几天宝仪没见过她。
傅宝仪也极少出门,免得遇见沈珩。每次沈珩看她的目光都很奇怪,搞得她像个始乱终弃的女子一样。
玉珠说,沈渊庭晌午时醒了酒,就没再在府里留着了,去了军营里。
傅宝仪拿了个帕子绣花。她问:“侯爷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了吧?”
玉珠见宝仪绣花,就用针把烛火挑明亮了些,摇头道:“侯爷醉的厉害,连自己是怎么回来的都不知道,应该是不记得了。”
殿里宽敞明亮,晚风簌簌。窗台前的金桂花落了一地。
傅宝仪心里满意,有什么都不如有钱的感觉好。她难得兴致好,便提着灯笼,去殿外捡桂花,做个香囊玩儿。
一轮弯月像被水洗了似的,庭院里也一片水光,朦朦胧胧,是行驶在云里的一搜大船。玉珠手里的灯笼被风吹灭了,她便回了殿里,去给灯笼换上新的灯蕊。
傅宝仪一个人,低头捡了一朵花,放在手掌心里,吹干净花里的尘土。金桂花有的开的晚,临冬天,天气冷了还开着,香味浓,很适合做香囊里的花。
树上坐着个人,拿着壶酒,看着她。
是沈珩。
傅宝仪转身就走。沈珩笑了:“你现在身份如此高贵么?连和你说句话都不行?”
傅宝仪的脚步顿了顿。
她的确不应该一味逃避,她得把话给沈珩说开,断了沈珩心里的念想。
宝仪转身,立于花树下,仰着头:“上面风大,你还是下来罢。我和你说话也不用仰着脑袋了,脖子怪酸的。”
沈珩听了她的话,从树上一跃而下。
庭院里,一棵花树,两个人。
沈珩喃喃:“那会儿我们都在私塾,你学的快,夫子便让你看着我抄书,抄完了书才能走。你嫌我看的慢,就自己去园子里捡花玩。那天,你捡的,也是这样的桂花。”
“等我抄完书,天已经黑了。你在巷子口朝我挥手,让我快点回家。那一幕,我到现在还记得。”
他想说,傅宝仪就听着他说,没有打断他的话。
“或许冥冥之中,都是定数,谁也改变不了。嫁给表叔,的确比我好太多。至少能护你周全。”沈珩淡望向她,眉眼含笑,最后,他伸出手,手里有个东西。
是一方梅花帕子。
沈珩拉过她的手,帕子平整的放到她手掌心,很快松开,语气怅然中一丝平静:“我希望你能好好的。”
傅宝仪听的眼眶子也热了。这么些天过去,有太多事发生了变化。她怎么配的上这样诚心的,美满的祝愿呀?她收了帕子,点了点头。
他也一定能好的,他们都能好。
沈珩没有再说什么,出了园子的门。傅宝仪盯着那道月芽门,心里微堵,又低头,看着那个帕子。
不远处有一道黑影。
沈渊庭靠着墙,看着她,不知道看了多久。
他语气平静,道:“他给了你什么?”
傅宝仪看不清他的脸。她把手藏到袖子里,摇了摇头:“没什么。”
沈渊庭心头一股怒火席卷而上,他走了几步,眉眼里隐藏着愠怒,抓住她的手。
是一方雪白无暇的帕子。
像是少女怀春,绣给情郎的。
沈渊庭的目光结满寒霜,抓着她的手腕逐渐用力:“一年了,想不到你还是这种样子。一贯在男人面前博取可怜,难道勾引本王,还不够么?珩儿刚回来,你便按捺不住了?”
沈渊庭已经很久没有说出这种话了,好像给了宝仪几天好日子过。这句略带鄙夷的话,又把她重新拉回最开始的那些天。傅宝仪今天格外心堵,不想回绝他什么,福了个身,转身想走。
“侯爷说什么,妾身便是什么吧。”
她这副无所谓的样子着实刺痛了他的眼。
那股火苗在他心里烧啊烧的,把他残存确的理智全都吞噬。沈渊庭把那帕子掷在地上,恨不得撕碎了。他上前几步,掐住她的下巴:“你做了本王的妾,就要守妇道!”
傅宝仪觉得好气又好笑。她仰着头,语气比往日清冷:“侯爷会休了一个不守妇道的贱妾么?”
“你简直痴心妄想!休了你…”
休了你,不就是放了你么?
傅宝仪真不明白,他哪里来的那么大的恨意。她仔细想了想,怎么想也想不明白。她都是个贱妾了,也没什么好说的,一副要杀要剐悉听尊便的样子。
沈渊庭把她抗在肩头,三两下回了侧殿。玉珠着急跑过来,沈渊庭勃然大怒:“本王不叫你们,谁都不许进来!否则扔去乱葬岗喂野狗。”
摄政王从来没有这么生气过。往日,王爷如同春风一般和煦,如今,他却红着一双眼,像个地狱修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