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节(2 / 2)

天子的目光紧紧追随着一个红衣青年,枣红色的衣衫衬得那青年唇红齿白,挺如松柏却是最为张狂的一位哥儿,许是接二连三没有落下风,才有这等子张狂傲视万物的底气。

宁王笑回:“为朝廷效力,自义不容辞哪还有推脱的道理?臣说这话倒不是旁的,只是听说前些日子京都出了刺客,夜半时分闯进了赵大人家中,也不知是偷什么,还杀了不少侍卫,故才有了这番想法。”

皇上原本视线还停留在射场上,一听这话,蹙了蹙眉,转身看向宁奕:“哦?朕怎不知?那可偷去了什么?查到是谁,为何要夜半闯入赵爱卿家中了?”

这话说完,宁王抬眼看向江煦之,别有深意的笑了笑,江煦之面无表情,仍是专注的看着射礼,好似没听到。

“旁的不知,不过赵大人家中的兵士回去的时候说那男子后背受了伤,瞧他是往长陵街方向跑的,至于是谁——恐怕还得再顺藤摸瓜些时日,若是寻常人,倒也酿不出什么大祸,可是,若是宫内人,只怕——”

后话再未提及,众人皆明其意,现下宫中结党营私同各皇子分割出队伍,九子夺嫡,只等着陛下立太子,而陛下迟迟不立太子,也有他的考量。

别看陛下今日身子骨爽利,可是这大病小病却是丝毫不停,俗话说得好,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

而赵录尚书事在宫中的官职可大可小,掌控尚书台,事轻重口自决定,天子若无异议,据案处正。

宁王此番有意无意,实在是故意摸黑歪曲,只想给那口中的刺客定个死罪。

宁王见江煦之面不改色,丝毫寻不见慌乱,遂搭话訾笑道:“将军,您说是吧?”

江煦之这才懒洋洋的看向宁王,眉眼含笑,吐字清晰,如铮铮玉珠落在地面上:“是不是我倒不知,只是,说来奇怪,赵大人家中失事,宁王怎么比赵大人本人还要清楚?莫不是当时您也在赵大人家中不成?”

这一句话,叫宁王脸色登即暗了暗,表面说的轻轻松松,其暗指他同赵忠结党营私之嫌。

宁王面色僵硬,没成想反被江煦之将了一军。

天子多疑,缓缓扭头看向宁王,狐目微眯。

老狐狸就是老狐狸,只听宁王哈哈一笑:“说来好笑,我这府邸同赵大人临的近,那晚火光通天,我恰好观星,可不就隔着中间几户人家瞧见了?第二日一问,果然赵大人家中出事,好在也就死了几个军士,尚未引起更大的祸乱。”

他原想将江煦之拽进坑中,未成想,倒是叫自己进了深坑,不过听赵忠那般描述,功法如此高深莫测的,除了江煦之,实难找出第二人,赵忠是个蠢的,好在还算听话。

听宁王这般说,连忙点头,颤颤道:“实在是没想到。”

江煦之勾唇谑笑了声,眼角眉梢深意更重,他微微调整了姿势,一只手搭在膝上,两条腿微微交叠在一起,整个人稍稍前倾,摆出一个舒适且慵懒的姿态,全神贯注的看向射场。

周围不少管家小姐羞怯怯的去偷瞄,自从他坐下,那偷摸打量就不见少。

以往都是传闻玉面修罗,艳绝大昭,不负盛名。

今日头一回这么近的见着,更是引得不少女眷开始痴心妄想,甚至开始筹谋如何叫江煦之能注意到自己,虽说那郁清梨死缠烂打皆有耳闻,可是到底男未婚女未嫁,便做不得数。

依着他的身份地位,怎么可能会娶一个打秋风的表小姐?

这一场比试实在是寡淡,看的宁奕昏昏欲睡。

比试已经出来了,就在要开始第二轮竞相追逐的比试后,只见白铃公主忽然站起身子,招呼一名宫人过去,给她递了一把弓。

宁奕忽而来了兴致。

只见白铃走到射场中央,对天子施礼道:“久闻中原人射艺奇巧,今日一见,果然所言不虚,既然这射礼已经角逐到后半段,不知,白铃可否同大昭的各位才俊比试一场?”

白铃公主说话时,声音婉转动听,整个人更是柔媚俏丽。

周围原先已经摆好动作的男子皆是循声望去,那三魂七魄悉数便被勾了去。

白铃公主也不避忌目光,同大昭沉淀积蓄的内敛背道相驰,她明艳的如同一轮朝阳,眉眼若三月春水,却越过众人,看向江煦之,眸子中盈盈珠光宛若浸润里冬月初雪,含情脉脉。

天子好乐,原先一场一场看下来,也稍显疲倦,现下中途突然加入一人,倒是觉得新鲜,隧道:“白铃公主若是愿意一试,自然无妨,只是我们大昭的男子自成童时便开始拉弓射箭,这赛场无尊卑,亦无男女之分,若是太公正,恐怕你会招架不住。”

白铃眉尾挑了挑,而后笑着道:“陛下放心,白铃自己开的口,自然不需要诸位让我,若是输了,便只当是讨个乐子,各位总不会同我一介女流当真。”

后面的话也算是识相,没有再说。

言毕,众人哈哈大笑,尤其是那位红衣公子哥儿,单手叉腰,将弓撑在掌中,抵着地面,耍着威风懒洋洋道:“白铃公主,若是输了,你可不许哭鼻子,不过您放心,我一定会,让一让你~”

最后一句显得轻佻,一副二流子做派。

白铃勾唇笑笑,也没拒绝:“那便先谢过这位公子。”

宁奕啧了一声,用胳膊肘戳了戳江煦之道:“你猜,她会不会哭?”

江煦之有一搭没一搭的回着话,心思却全然不在射场中,而是时不时回身望一下,直到确信那粉色身影还在视线范围内,才温温吞吞回了句:“不见得。”

宁奕回头看了他一眼:“你在回谁?”

惜字如金的江煦之,冷冷吐出一个字:“你。”

“为何这么说?我听说他们小宛国人可不擅长射箭,再说了,一个女儿家,能拉满弓?要我说,当给她一副小儿学弓时拉的弓,免得说我们大昭欺负人。”

宁奕说的唾沫横飞,那口吻似是仍对白铃的不屑耿耿于怀,只等着看她笑话。

江煦之笑了笑没说话,他没兴趣,加之后背还在隐隐作痛,更是心思全数不在射场上。

宁奕见他不说话,也自觉没趣,扭头去同身边的侍卫说话,侍卫自然是迎着风拍马屁,宁奕倒是聊开了,好不高兴。

白铃站在中间,一群人一个一个将箭射出,均是十环,分不出好坏,白铃那弓倒是拉开了,却迟迟没有射出,就在众人扬声叫她射的时候。

白铃忽然笑了一下,笑声朗朗,而后松了手,放下弓对着众人道:“不过我觉得步射没意思,不如我们换马射。”

这话一出,惹的全场哈哈大笑,越发笃定这个小宛国的公主不会射箭,且不说她那四肢无力的模样,开了弓又不放箭,这下要换个法子来拖延功夫,总归都是要丢脸的。

宁奕笃定道:“你瞧,我就说她不会。”

江煦之拿起茶盏浅浅饮了一口,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