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故作轻松的笑道:“平日里牙尖嘴利的气力去哪儿了?”
郁清梨瓮声瓮气的回道:“谁是小丫头。”
却不好说,按着年纪,你当是喊我一声姐姐的。
江煦之年方十八,总是一副成熟稳重的模样,在书中她也只不过比他小三岁罢了。
“你怎还不如江赐宝,动不动就哭鼻子?”江煦之勾唇一笑。
见郁清梨不肯言语,江煦之忽然正色道:“我这伤口不是因为你,你也不必往心里去,挨了这一箭,我倒觉得开心。”
嘴上这么说着,心下却有些暖意,想着,郁清梨倒是为他用情至此,恍惚中觉得,若是他们二人真在一起了,好像也不坏。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开始觉得郁清梨有些不一样,竟也默不作声的上了心,若是成婚后,必然不会太糟糕。
早几年,江煦之对男女之情是不上心的。
那时候,他还沉浸在江父去世的悲恸中,整日活的如行尸走肉般狼狈,不见光影,也不与人说话,曾无数次悔丧,为何,为何不是他?明明该死的是他。
可是偏天意弄人。
也就是自那时起,他的所有心思全都消弭殆尽,对什么都失去热情,兵书更是被他全数烧毁,什么男儿大义,不过都是假的,连自己的亲人都保不住,又有何用。
荆氏若是逼的厉害,他便让荆氏随便求一户姑娘便是,总归娶谁都一样。
若不是后来,江家险些遭到迫害,他倒是不会挺起脊背,再次入朝。
只是后来郁清梨来了江府,他却时常皱眉,郁清梨脾性怪异,瞧见他总是要纠缠一番,三番两次劝不动,后来竟是连女儿家的面子也不要了,在京都逢人便说同他日后是要成婚的。
私下里,竟也逼着身边女婢唤她一声世子夫人,好过一把瘾。
江煦之这心思郁清梨自然不知,若是她知道,恐怕要死命嫌弃江煦之一番。
终于褪去了上半身的衣衫,她伸手折断箭羽,抖着手去取药箱中的小刀。
随后将那刀喷了酒,这才对江煦之道:“你忍着些。”
江煦之不再说话,而是静静的趴在床上,微敛眼睫,眉心拧成一团。
郁清梨的动作很轻柔,可是这对江煦之来说,却是一种折磨,但他什么都没说。
过了一会儿,郁清梨终于取出那箭头,看着血竞相喷涌,郁清梨急忙拿过金疮药倒在江煦之的伤口处,临着上次的剑伤尚未愈合。
看着江煦之后背细密的伤疤,郁清梨心颤了颤,战死沙场的不在少数,江煦之得以逃生,可是未来还有那么长,那么远的日子,何时才是个头。
谁又能,次次逢凶化吉?
她替江煦之包好伤口,江煦之强撑着坐起身,嘴唇发白。
看着郁清梨收拾桌上的瓶瓶罐罐,洗净毛巾,就那么瞧着,倚着床杆,缄默不言,便入了神。
待收拾完东西,郁清梨早忙的眼前昏花,只觉得全身倦意拢身,累的厉害,长吁一口气。
门外忽然传来了一阵敲门声,郁清梨只当是小伙计,开了门一看,却是古川。
见古川对郁清梨抱拳行礼,恭恭敬敬道:“辛苦郁姑娘了,我同主子有一些话要说。”
郁清梨便不好在屋里听二人的秘密,心下好奇,这古川是才来?
不过料想也是,江煦之来,大抵是同她一样的目的,临走之际,必然吩咐过古川。
于是替古川带上了门。
古川听着没了动静,这才跪在江煦之面前,面带担忧:“主子,您这伤可要紧?”
江煦之摇了摇头,眸中的柔光忽而悉数消退,留下的只有那锐利的寒光,他抿了抿削薄的唇,随即问道:“他们拿去了?”
古川应了一声,正色道:“拿去了。”
江煦之嘴角勾了勾,兴味渐浓,冷笑一声道:“既然想玩,那我入局陪他们玩一玩。”
随后自被衾底下抽出一本蓝色的书卷递给古川:“你拿去,过几日不是辞岁礼么?这若是做成贺词,当是个大礼。”
古川接下那账本,从地上站起,眉间带着郁色:“只是恐怕撑不了多久。”
江煦之冷笑一声,懒洋洋道:“无碍,拖过一阵,便捱到辞岁礼,他们大抵不敢再有大动作,想来,宁王会想个好法子,丢车保帅,至于丢下哪枚棋子,他也要头疼好一阵了,就算是给他个惊喜,这几日你还是如往常一样,不必担心我,才好叫他们自乱阵脚。”
“是。”
古川对江煦之又行一礼,方要拜别,忽然想起郁清梨,又道:“主子要不要我寻个小伙计伺候您?”
他怕郁清梨和江煦之生出矛盾,却见江煦之愣了愣,然后别过头,冷冷道:“不必了。”
古川噢了一声,便开了门。
瞧见郁清梨正蹲在地上,拿手指在地上胡写乱画,不放心,又嘱咐道:“今日麻烦郁姑娘了,还忘郁姑娘仔细照顾。”
因又道:“待我们主子好生回了府,铺子若是银钱上有困难,那便是一句话的事情。”
郁清梨一怔,也没反驳,但是古川这话前因后果连在一起却叫她不开心,什么叫好生回了府?若是不好生呢?又当如何?
怎么?江煦之还以为她惦记他们江家钱财不成?
想来,自是江煦之叮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