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1 / 2)

雪伴着狂风卷进屋里,吹得火坑里的柴火星子飘飞得离开。

只见屋外积得厚厚的雪地里,一只海东青正睁着那双锐利的眼睛看向火光透来之处。

卫风笑眯眯道:“哎哟,是小心心的海东青!”

长情坐起身,一瞬不瞬地盯着门外海东青那双锐利的眼睛瞧。

卫风笑意更甚,边朝门外的海东青走去一边笑道:“差点忘了那只死兔子是不会靠近小心心的这只海东青的,来来来,让爷来看看这只小花带了小心心的什么信来。”

只见海东青的右腿上绑着一支小铜管,卫风走到它身边,这向来桀骜的鹰隼非但没有排斥卫风,反是乖顺地任卫风摸摸它的脑袋,待卫风从它腿上将小铜管取下后,它才扑扇着翅膀飞走,飞进了风雪黑夜里。

卫风取出铜管里的小信,长情重新躺下,毫不在意信上内容的模样。

卫风将屋门关上后打开小信来看,男子死死盯着他看,卫风看罢小信上的内容,抬头来看正盯着他瞧的冷寒老人,笑道:“老头儿你看,老天都不想让我和小馍馍留下来陪你,你啊,就自己呆在你这冷飕飕的破屋子里吧啊。”

“哪个混账小儿这么没有眼力劲儿!?居然要和我老头子抢徒儿!”男子狠狠瞪眼,“不行!为师不许你们走!你们必须留下来陪为师!”

“师父。”长情这会儿又坐了起来,将手搭到了一脸愤愤的男子肩上,拍了拍,道,“下回徒儿带阿风的小媳妇儿来和你玩,如何?”

只一瞬,男子眸中的怒意就变成了乐呵呵亮晶晶的笑意,“小馍馍可不是骗为师的!?”

“骗谁也不能骗师父不是?”长情又拍拍男子的肩,说的一脸肯定,完全不管卫风那面色变成了什么样儿。

“成。”男子被长情哄得心情大好,遂朝长情与卫风摆摆手道,“你俩混账小儿滚吧。”

卫风却是不冷静了,直嚷嚷道:“小馍馍你别乱放屁!我哪里有媳妇儿了!?要带来给这老头儿看也是带你的好吧,关我什么事儿!?”

“师父目前还未满意萤儿,你不瞎不聋,看到也听到了。”长情瞟一眼卫风,不紧不慢道,“师父目前只对你的小媳妇儿有兴趣。”

男子这会儿不仅动口还动手,只见他扯过挂在门边上的一领斗篷扔到长情身上后便将他和卫风往屋门方向推,嫌弃道:“既是有急事就赶紧滚蛋吧,别搁这儿碍为师的眼,下回要是不把为师的小徒媳妇儿带来给为师看,为师就把你俩混账小儿逐出师门!好了,小馍馍,赶紧领着你的混账师弟滚吧。”

长情和卫风被男子推到了门边。

长情和卫风披上斗篷,只见长情先转过身来,朝男子抱了抱拳,微躬下身,沉声道:“师父保重。”

男子嫌弃地摆摆手,撵他快走,秋容打开屋门,长情走进了屋外的风雪暗夜里。

卫风拉上背上的风帽,也转过身来看向男子,笑着道:“老头儿放心,我会帮你看好我那混账师兄的。”

卫风说完,拉紧风帽,转身也跨出了门槛。

这会儿才听得男子温和道:“黑夜风雪大,当心些。”

卫风点点头,并未回头,就这么走进了风雪里,却不忘替男子将屋门阖上。

男子看着重新阖上的屋门许久,才重新在火堆旁坐下身,为自己倒上一杯茶,慢慢喝着,眼神有些黯淡。

帝王血咒印不见减弱,依阿风小儿如今这般情况,怕是封住长情那孩子半妖之形的封印撑不了多久,解除帝王血咒印之法仍未找到,倘若封印崩毁无法修复的话,长情那孩子当如何是好?

靠长情与阿风那两个小儿,能否找得到解除帝王血咒印的办法?

看来,得到南云梦走一趟了。

*

风雪吹得秋容与卫子衿手上的风灯摇晃不止,火光将熄未熄。

长情与卫风像是在如此黑暗风雪夜里行走习惯了似的,不仅不误方向,脚步甚至丝毫不显沉重。

“阿七信上说卫骁回来了?”长情目视前方,沉声问。

“你都已经跟我下山来了,还用问?”卫风拉着头上的风帽,以免风帽被风雪吹开了去。

长情不再做声,只加快脚上速度。

过了好一会儿,只听卫风才沉声道:“抓紧回京。”

风更大雪更大,风雪暗夜很快便湮没了这两个夜行者的身影。

*

京城的夏夜依旧奥热。

沈流萤坐在沈望舒床榻边,嚷着他给她编花儿玩。

绿草告诉她,因为沈望舒生来便身有重疾无法如寻常孩童一般玩耍,几乎年年月月都只是呆在这院子里,是以年幼之时,沈流萤经常带着好玩儿的东西来给他看嚷着他和她一块儿玩,当然,她不会写的字不会绣的花不会抄的书也都嚷着沈望舒给她完成,沈望舒疼极这个只比他晚两刻钟出生的小妹,是以事事都顺着她,以致到后来,沈望舒的女红都比沈流萤这个姑娘家要好。

编花儿,是儿时沈流萤非闹着沈望舒陪她一块玩儿时沈望舒没法答应而想出来的哄她开心的法子,用彩绳编一些繁复的花儿给她看,身为小小姑娘的沈流萤欢喜得不得了,只要不开心时,她就总会跑来找沈望舒给她编花儿。

但后来她长成大姑娘的时候,明白了沈望舒的病由不得她闹腾,她便渐渐地不再和沈望舒胡闹,也不再总是让他为难,只有在她觉得心情不好或是有心事的时候,才会抱着沈望舒的胳膊让他给她编花儿看。

这是绿草在给她叨叨着说她“忘记”的一件件事情时提到的,沈流萤从临城回来后第一件事先是问沈斯年这些日子家里的情况,确定家里还好好的之后便是跑来看沈望舒,见着沈望舒气色还算不错,她这些日子来悬着的一颗心才落回胸膛来。

不过,她却是有心事。

她想到了绿草给她说的这个事,想着或许她会与从前的沈流萤一样,看了沈望舒编的花儿后心会舒坦些,便嚷着沈望舒给她编花儿。

沈望舒的手枯瘦得只剩皮包着骨头,明亮的灯火下,他的皮肤好似透明一般,让人能清楚地看得见他皮下的指骨,但这般丑陋的一双手,却比女子还要灵巧,只见几根彩绳在他指尖慢慢地变成了一朵艳丽的花儿,末了他将这朵多彩的绳花递到沈流萤面前,笑得宠溺道:“小萤,你要的花儿。”

沈流萤笑着接过,左看看右看看,欢喜道:“真好看!三哥编的花儿最好看了!”

沈望舒看着一脸欢喜的沈流萤,温柔的面上有些担忧,只听他柔声道:“小萤若是有心事,不妨与三哥说上一说。”

沈流萤拿着绳花儿的手微微一僵,然后将花儿在手里抛了一抛,笑道:“我没有心事啊,只是好久没有看三个编花儿了,想看看而已。”

“小萤没对三哥说实话。”沈望舒面上担忧更甚,目光却更是宠溺,抬起手轻轻揉了揉沈流萤的脑袋,“然若小萤不想与三哥说,也无妨,待什么时候想说了再与三哥说也不打紧。”

沈望舒的手极为枯瘦,然揉在沈流萤脑袋上却让她觉得很温暖,使得她朝沈望舒坐得老近,将脑袋轻轻歪靠在他肩上,将绳编花儿在手心里揉着玩,垂着眼睑道:“三哥看得出我心里想着事情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