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公子挂心,小女子很好。”彩蝶轻扑的翅膀碰到沈望舒的手背上,就像是在轻轻抚着他的手似的。
“姑娘没事就好,否则在下良心不安。”沈望舒笑得更温柔。
女子默了默,而后才轻声道:“公子让找的人,小女子已经找到,公子要带的话,小女子也已经替公子带到了。”
“多谢姑娘!”沈望舒很是激动,而后却又觉惭愧,“在下……不知如何给姑娘报答才是好。”
“小女子不用公子报答。”女子的声音很轻很柔,“只要小女子偶尔能这般与公子说上些话,小女子就满足了。”
沈望舒一怔,那枯瘦的双颊上,竟浮上了两抹红晕。
片刻之间,相对无话。
少顷后,才听得女子又轻声道:“夜已深,夜露寒凉,公子身子不好,还是快快歇下为好,小女子不打扰公子歇息,先离开了。”
女子说完,彩蝶从沈望舒的手背上轻轻飞开,还不待沈望舒再说什么,便飞出了窗户,飞进了夜色里。
沈望舒怔怔望着窗外的夜色出神,过了半晌,他才撑着椅把吃力的站起身。
就在他站起身时,他肩上披着的一件外袍掉落在地。
沈望舒低头看向掉落在自己脚边的外袍。
他记着他方才从床榻方向走过来时,肩上并没有披着外袍,而清幽早已回了她那屋,不可能是清幽给他披上的,那便是……
沈望舒又转头看向窗外方向。
只愿与他说些话,却不愿与他相见么?
“咳咳咳……”
这样也好,这样才不至于让他自惭形秽。
翌日。
沈斯年坐在沈望舒身旁,手里捧着药碗,正用汤匙慢慢搅动着碗里的汤药,只见他眉心紧蹙,无奈道:“望舒你就总是惯着小妹,瞧瞧她现在,哪里还像个姑娘家,家里都管不住她了,偏生要往外边去,往远处去。”
愈说到最后,沈斯年就愈是无奈。
沈望舒轻咳几声,笑道:“大哥这是在怪望舒袒护着小妹让她出这一趟远门么?咳咳咳……”
沈斯年见沈望舒咳得更厉害了,赶紧放下手里的药碗,连忙去抚沈望舒的背,一边心疼道:“大哥不是怪你,大哥是在怪大哥自己,望舒你别动气。”
“我没事,让大哥担心了。”沈望舒拍怕沈斯年的手,示意他不要担心。
沈斯年眉心未舒,反是拧得更紧,不放心道:“小妹这回要去的可是北溪郡,小妹长这么大,还从没有离开你我去过那么远的地方。”
沈望舒笑:“大哥莫不是忘了前些日子小妹才去了临城回来?据望舒所知,临城离京城倒是比北溪郡离京城的路程还要远上一些。”
“那怎能一样?”沈斯年面色沉了沉,“去临城那一回,若非有白家主相请并一同前往,我也是不会答应小妹去的,但今回不一样,小妹是自个儿上路,莫说我要安排给她的家丁她说什么都不让跟着,便是绿草那丫头她都没带着去,这如何能不让我担心,倒是你,你不帮着我劝她不要胡闹便也罢,竟还帮着她一起胡闹,你们啊你们,你就是吃准了我拿你们没辙是不是?”
说到最后,沈斯年的眉心拧得更紧。
沈望舒笑着又拍拍他的手背,道:“大哥莫气,大哥要是气坏了身子,我和小妹可都担不起。”
“小妹那丫头还会怕我气坏身子?”沈斯年轻瞪沈望舒一眼,“我看她是想把我气死快一些才对。”
“那……”沈望舒看着沈斯年愠恼的模样,默了默,而后伸出手捧起沈斯年方才放在床头小几上的那碗汤药,朝沈斯年面前一递,笑道,“我的药让给大哥喝,大哥喝完便不气了。”
沈斯年一怔,而后失笑无奈道:“你啊你啊……”
沈斯年边道边伸手去拿沈望舒手里的药碗,“没事捧这碗药做什么?药还没有晾凉呢,要是烫到你可如何是好?来,让大哥拿着。”
沈望舒没说什么,只是浅笑着看无奈又心疼他的沈斯年从他手里接过药碗。
他们的大哥打他们小时候开始便是这般,不过一点点小事都能让他紧张不安,恨不得什么都帮他们三个弟妹全都做完了。
“大哥,小妹今番要到北溪郡那般远的地方,无非也是想远离京城,去散散心而已,小妹机灵聪慧,身上带的盘缠也足够,赶车的车夫还是大哥给挑选的,走的又是官道,路上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的,左不过十天半月便回来了,再说了,大哥已经让十四大叔暗中跟在了后边不是?大哥,大哥只管放心就好,咳咳咳咳——”
许是说的话有些多了,沈望舒话才说完,便止不住咳嗽起来。
沈斯年又紧张了,“望舒你快别说话了,大哥知晓了,大哥不怪小妹就好,你快躺下。”
沈望舒却是摇了摇头,并未躺下,沈斯年也奈何不得他,只能帮他一下一下抚背顺气。
待沈望舒缓和下来,沈斯年试了试汤药的温度,确定不会烫嘴后才递给他,关心道:“来,汤药已经不烫嘴了,大哥喂你喝。”
沈望舒没有要沈斯年喂,只是从他手里接过了药碗,道:“大哥,我自己来就好,我长这么大,若是还要大哥喂我喝药,岂不是让人笑话。”
“怕什么,大哥不怕人笑话。”沈斯年温和地笑了,却没有执意要喂沈望舒,只是眉目慈爱地看着他把药喝完,帮他擦了擦嘴,再如他小时候一般,抬手在他头顶上轻轻抚了抚,道,“大哥的望舒都长成大人了,都已经不需要大哥喂着喝药了。”
沈望舒却是惭愧道:“可望舒从小到大都未能为大哥分忧。”
沈斯年轻轻摇摇头,又抚了抚沈望舒的脑袋,“只要你们好好的,大哥就心满意足了。”
沈望舒默了默,而后问沈斯年道:“大哥可知小萤这几日为何事而烦闷?”
“大哥如何不知?”沈斯年的面色变得有些凝重,“小妹虽未与我明说,但我看得出,小妹抗拒这道圣旨,并不想嫁到白家去。”
“大哥是否觉得小妹不该这般反应?”沈望舒又问。
沈斯年看沈望舒一眼,点了点头,沉声道:“且莫说这是否是圣上旨意,单就白家主的为人品性与家世来说,不知是多少闺阁小姐所倾慕的,依我沈家的身份,小妹嫁于白家主做侧室,已乃我沈府高攀,却不知小妹……”
说到最后,沈斯年无奈地摇了摇头,“当初那杜家公子瞧着便是懦弱无担当之人,无论我如何反对,小妹都还是一意孤行,落得最后自己伤痕累累,白家主与那杜家公子可谓是霄壤之别,小妹又为何不满意圣上所赐的这一段姻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