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流萤自己问完,她自己先微沉下了脸色。
因为就在这一瞬,她忽然想起了“芍药”这两个字,除了她双眼所见到的,还在她的梦里出现过,在那个莫名的梦里。
那两名男子喝酒的山坡上,开满的便是芍药,以及——如有人在她脑海里说过的话。
你我兄弟,芍药为义,半为幽蓝,半为赤红。
如此一来——
“这不是巧合!”还不待长情回答,沈流萤才问完自己忽然想到的问题后便又急急道,“芍药,不是巧合!你手上这块芍药模样的晶玉,一定有着你我尚未知晓的用处!”
这世上,绝不会有如此巧合的事情。
只是,这与出现在她梦里的两名男子有什么联系?
从那日之后,她就没有再梦到这个奇怪的梦。
“我相信萤儿所言。”长情的目光也落到了自己手中的雕花晶玉上,“不过究竟为何如此,你我怕是猜想不到,既是如此,萤儿便不要多想了,总有明白的时候,萤儿倦了,好好睡一觉才好。”
沈流萤默了默后才点了点头,“好吧,听你的不想了,遇着的这些事情,我都要觉得我脑子不够用了。”
长情顺口安慰沈流萤道:“没事,我脑子够用就好。”
沈流萤登时不意了,张嘴就在长情下巴上狠狠咬了一口,然后骂他道:“你脑子才不够用!你是猪!哼!睡觉!”
长情被咬得一脸懵,直到沈流萤睡着,他还是没想明白,他哪里说得不对了?
沈流萤睡着后,不再需要光亮,长情便将雕花晶玉握在了手心里。
快了,他已经能感觉到那股与他有感应的妖气,很近很近了。
*
天阙山幽深阴冷,哪怕草木葱茏,却像终年不见阳光似的阴冷,能见到天光的山上尚且如此,更莫说真真终年不会有日光照耀的山体内部。
白华便身处这阴冷入骨的山体之内,站在一叶竹筏上,顺着蜿蜒流入山体内部的小河流往整个天阙山的正中部而去。
小河流两侧即是冷硬的山石,坐在竹筏上的人似乎只要稍一伸手便能触碰到似的,小河流顶部是同样冷硬的山石,不过却高得在黑暗里触目不及,山上草木葱茏,然在这山体之中,却是寸草不生。
不过,随着蜿蜒的小河流一直往北,这幽深阴冷寸草不生的山体内部渐渐变得不一样,只因愈往北去,这小河流两侧冷硬的山石上不再是寸草不生,而是——开出了花儿来!
没有泥土,就在山石上绽放成花!
是一种在世上几乎无人见过无人识得的小花儿,竹筏愈往北,山石上的这些花儿便愈来愈多,不仅是小河流两侧有,便是漆黑的顶部也有,并且散发着幽蓝的光,映在河面上,本当是一番美景,却让竹筏上的白华面色变得冷沉。
只见他昂头看着顶部山石上的幽蓝小花儿,语气沉沉道:“这天阙山中的常笕,是愈开愈多了。”
这些散发着幽蓝微光的小花儿,正是妖花常笕!
“这天阙山中的寒气,亦愈来愈重了。”白华将目光从顶部的大片幽蓝常笕上收回,对藏锋道,“藏锋,万莫碰到你身侧的常笕。”
“属下明白。”划着竹筏的藏锋应声,恭敬的语气里是极度的警惕,可见她明白一旦碰上这些常笕会有怎样的后果。
“还需多久才到达封印之地?”白华沉声问道。
“如此行速,还需一个时辰。”藏锋道。
白华微微点头,“稍缓些也无妨,你莫碰着两侧的常笕便行。”
“属下谢过主人关心。”藏锋面上冷冷声音冷冷,偏偏说出来的却是感谢的话。
河流蜿蜒,两侧即顶上的常笕愈来愈多,散发着的幽蓝之光也愈来愈亮,阴冷之气亦愈来愈重,抑或说是阴寒之气更为准确。
因为周边的山石上不仅开出了幽蓝的常笕,山体上竟还覆上了一层薄冰!
不仅如此,藏锋握着桨的双手手背上,竟都覆上了一层薄薄的白霜!
然,覆上白霜的,又岂止是她的手背而已,她的脸上身上,也全都覆上了这样的一层白霜!便是她呼出的鼻息,都凝成了白气。
仿佛进入了无极的严冬!
不过,白华却与寻常无异,除了他呼出的鼻息如藏锋一般也凝成了白气之外,他的面上身上,却不见丝毫的白霜。
明明是身处同样的地方,明明身上所穿衣裳与藏锋无差,藏锋却是如在冰窟窿里呆了几天几夜似的,白华则像是刚刚踏足冰窟窿而已。
“砰……”忽然,有沉闷的碰撞声响起,竹筏上的白华及藏锋的身子微微往前一倾,紧着只听藏锋道,“主人,竹筏再不能往前。”
只因再往前的小河流,已然凝结成冰!
方才的沉闷碰撞声,便是竹筏碰撞到前边河冰不得不停下的声音。
白华微微点头,抬脚便从竹筏上走了下来,踩到前边凝结成冰的河面上,从容自然,并未事先看看这些河冰能否承受得住他的重量便踏了上去,似乎他对这儿再熟悉不过一样,根本无需事先查看什么。
待白华走下竹筏后,对藏锋道:“再往里寒气更甚,你怕是无法承受,便在此处等着我。”
“是,主人。”藏锋微微垂下头,“主人自己,多加小心。”
白华温和地微微一笑,转身继续往前走。
然,哪怕他在这冰河上走了好一段路,他的模样仍没有任何改变,他似乎只是走在一个很寻常的地方而非走入一个森寒之地,身上依旧不见丝毫白霜,便是面色都没有丝毫变化,仿佛这里的极寒之气近不了他的身似的,对他几乎没有影响。
白华在冰河上约莫走了一刻钟,本是狭长的山中暗河道便到了尽头,而这个尽头,让人的视线蓦地开阔起来。
这仿佛一个大天坑,不过上不见天,依旧是冷硬的山石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