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情与卫风之间,相互没有秘密,长情唯一没有告诉卫风的,便是他身体里的另一半血液,上古妖帝后人之血。
并非他信不过卫风,而是他不想卫风为他劳心费神而已。
可有些事情,该知道的终究会知道。
命运有时候就是这么弄人,让小馍馍生来便为于世不容的半妖便罢,如今他身体里的这一半妖血,竟还是上古妖帝后人之血。
且莫说世人绝不会接受半妖的小馍馍,那妖界呢?妖界又怎么接受得了身体里流着一般人类骨血的他?纵是妖帝后人又如何,纵是他拼了命也要解开这人世的上古封印又如何?如此也改变不了他一半为人一半为妖的事实。
可小馍馍却终究是妖帝后人,妖族既然已经来到人世,就势必会找到他,找到后是会对他臣服还是与他为敌?
卫风不知答案,他了解人心人性,可他却不了解妖,他不知妖族可也是像人类的心这般,最凉薄,也最是可怕。
也不知老头儿是否知道小馍馍是妖帝后人的事。
卫风的眉心拧得紧紧的,他的眼睛看着远方,很远很远的地方。
远方,还有他要处理的国事,有需要他来稳定的千千万万户人家,还有等着他兑现承诺的女人与孩子。
届时,这个天下会变成什么样?
小麻雀在马车里呆了许久许久,也不知过了多久,它才从车帘后边挤了出来,绕着马车扑棱翅膀飞了一遭,而后竟又落到了卫风肩上来,可明明这儿早已不是云梦山上。
卫风没有将它撵走,就任它搁在自己肩上。
卫风忽然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马儿吃痛,撒蹄直往前冲。
小麻雀依旧稳稳地站在他肩上不动。
卫风驾着马跑出和后边长情的马车拉开老长一段距离后他才缓缓走马,漫不经心似的问小麻雀道:“你们妖族,恨极了人类吧?”
“嗯。”小麻雀想也不想,道得肯定。
“小馍馍是半妖。”卫风又道。
他的话不多,却已足够小麻雀听得明白。
小麻雀不说话,不知他心中在想些什么。
卫风默了默,又问道:“你们能接受得了他?”
“我不知道。”小麻雀很诚心地回答了卫风的问题,没有欺骗亦没有撒谎,而是确定地告诉卫风他心中的答案,似乎这短短几天时间的相处,它已经将卫风当成了朋友,尽管卫风是一个人类。
卫风没有再说什么,却是听小麻雀又道:“我不知道大家会不会接受身为半妖的殿下,但我知道,我们妖族的心和你们人类的心,不一样。”
卫风微微一怔,而后笑了,忽然间笑得很是开心的模样,朗声道:“是啊,说的对,你们的心和我们的心不一样,事情当如何便如何,我又何须多想些什么。”
小麻雀不懂卫风为何突然笑,是以它道:“你们人类,很奇怪。”
卫风不否认,反是赞同地点点头,“是啊,人类总是很奇怪的。”
若是不奇怪的话,又怎会对没有危险可言的妖界赶尽杀绝。
*
马车里,沈流萤坐在长情腿上,偎在他怀里,揪着他的头发一圈一圈绕在自己手上,眉心微拧,一脸认真道:“小麻雀似是不相信你。”
☆、343、萤儿的声音不能让别人听了去
许是这些日子几乎每天都在马车上颠簸的缘故,又或许是这些日子心弦总是紧绷着的缘故,尽管肚子已经三个多月大,可沈流萤却害喜得比之前要厉害,而且是厉害得多,有时候便是喝一口水都会想吐,不过短短五天时间,她整个人似乎都瘦了一圈。
偏生沈流萤说什么都不肯留在回京路上的某个镇子休养休养再上路,偏要长情带她回家不可,长情担心马车行在路上将她颠着了,又心疼她的情况,却又只能依着她一直让秋容赶路,真真是让他心急如焚,直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将她搂在怀里安抚或是替她疼,一心是完完全全地系在了沈流萤身上,哪里还有心思想些什么别的事情。
卫风从云梦山下来后便先打马回京,毕竟有长情自己保护他的媳妇儿,根本就不再需要他这个外人。
小麻雀褐羽也不知飞到哪儿去了,许是找他的同伴去了,沈流萤自己难受得慌,也没有心去管小麻雀到底到哪儿去了。
秋容的驾车技术很老练,即便是在坑洼不平的路上,他也有本事将马车驶得平稳,因着这般,才不至于沈流萤难受上再加难受。
此时沈流萤正侧躺在马车里铺着的柔软蚕丝绢被上,因为担心她蜷着腿躺在不舒服,长情命秋容将马车里的小榻给撤了,再在路过的镇子上买来数张软褥子,一层又一层地铺在马车车板上,最上边一层则是铺上即便夏天睡着也会有些微软滑凉意的蚕丝绢被。
长情这会儿也躺在蚕丝绢被上,就在沈流萤对面,以臂给她做枕,将她拥在怀里。
马车里安静极了,只闻车辙滚匝的声音,沈流萤眼睑轻闭,鼻翼轻闪,鼻息均匀,显然睡得安然舒服的模样。
前边她是好不容易在方才经过的镇子吃下了小半碗肉糜粥,才吃完稍一会儿便觉很是困倦,长情完全不顾周遭人看他的眼神,将沈流萤拦腰打横一抱,便将她抱到了马车上放她躺下,沈流萤则是抱着他的腰不撒手,他心知这是他的萤儿要他陪着她一块儿睡,他虽无倦意,却也依着她,搂着她躺下了。
沈流萤窝在长情怀里,加上马车轻轻摇晃,没一会儿她便睡着了去。
长情搂着她一动不敢动,生怕自己动上一动便会吵醒他这几日来因为孕吐都不能睡个完全好觉的小媳妇儿。
也不知是不是稍微吃了些肉糜粥下肚没有吐出来的缘故,沈流萤这一觉睡得很安稳,竟是睡了整整一个半时辰还未醒来,甚至睡得更加香甜,以致她的嘴角竟是微微流出了涎水来,就像一只在梦里偷着腥了的小母猫。
长情端详着沈流萤的睡颜,看着她嘴角流出了莹亮涎水,不由轻轻抬起手,动作柔柔地替她擦拭掉了嘴角的涎水。
长情本是要收回手,可他的指尖碰上了沈流萤嘴角柔软的肌肤似就收不回手了,是以只见他将指尖轻轻慢慢地抚过她的唇瓣。
长情指腹粗粝,摩擦过沈流萤娇嫩的唇瓣似是让她觉着不舒服,便见睡梦中的她轻轻咂了咂嘴,然她这一咂嘴时舌尖轻碰上了长情还轻压在她唇瓣上不舍拿开的手指,舌尖碰到长情的手指后她还舔了舔唇像是在藏他指尖的味道似的,最后竟是张开嘴,将他的手指含进了嘴里,还一边用牙齿轻轻啃咬。
长情微微一怔,敢情这个小女人是将他的手指当成了什么好吃的?
长情要将手指从沈流萤嘴里拿出来,谁知她却在这时将他的手指咬得用力也含得用力,一副“我就是不松嘴,谁也别想和我抢”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