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老二才想起以前家里的饭好像是他女儿在做,但现在女儿不在,不是该张氏做么?太阳这么大了都还不起来,还要让他空着肚子等饭吃,一点都不贤惠。
这时张氏倒是清醒了,但怀着孕的身体到底不如以往方便,有兼之几个月都没有做过家务了,心里也懒惰了起来,并不想起,去直接说:“这孩子娇气的很,我稍微一动,他又要闹脾气了。”
“我看不是孩子娇气,是你娇气!”李老二看这个人好的时候,这个人的所有缺点都可以无视;看这个人不好的时候,就觉得这个人简直浑身都是毛病,现在心情不好的他,看到张氏的毛病了:“大嫂怀了两胎,还照样下地干活;三弟妹怀了之后,还不是照样忙里忙外。只有你每次都有这么多事儿。”
“我娇气?!我给你操持家务,我给你生儿育女。你个没用的男人,要我陪着你吃苦还债,还嫌我娇气!”被捧了几个月的张氏脾气也大了,见这个窝囊的男人这么说她,直接就爆了,开始口不择言起来。
当李玉儿跟着她大伯、大娘回家时,就看到她爹娘两人正在吵架摔东西,周围邻居围在旁边,偶尔在劝上一句。
李玉儿一时间有些疑惑,她爹娘关系不是很好吗,从她出生就没红过脸,这才离开一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能够变成了这样?
还是李家老大看着实在是不成样子,于是大吼了一句:“大白天的,你们这是吵给谁看?!”
李家老大还是有威慑力,这样一吼,两人顿时安静了下来,看了看周围名为劝架,实为瞧热闹的人,都不由有些脸热。可以想象,不久之后他们家的八卦就会在三姑六婆里流传了。
李家老大说了几句场面话打发了周围的人,才带着李玉儿走进堂屋:“不进来,还杵在那里丢脸吗?”
李老二和张氏走进堂屋,陈氏就关上房门,隔绝外面隐隐窥探的视线。她走到李玉儿旁边,用眼神提醒李老大来这儿的目的。
李老大管不到弟媳,只是盯着李老二道:“你也这么大的人了,我管不到你的房里事儿,你们夫妻有什么问题留到晚上打,打死打残都没关系。”
最后这句话说得十分平静,简直就像说喝水吃饭的小事儿一样。就是这句话让张氏打了个寒颤,她顿时对这个李家老大有了新的认识,这是一个真的狠人。以前她只看到了李老大对父亲的孝顺,对大嫂的敬重,对弟弟的谦让,便以为这也是一个软糯的人,这才发现是个惹不起的人。
“现在来说说三妞的事儿,她虽说是女孩,但也流着我们李家的骨血,到底犯了什么错,要把她往死里打?”李家老大不紧不慢的问道。
“大哥,你不要听这丫头乱说,我是她亲爹,只是想教训她,那里会下重手?”李老二一边小心的对他大哥说,一边瞪了李玉儿一眼。
“三妞可没说你坏话,是我看到她了的伤。”陈氏接过话头,一把捞起了李玉儿的裤腿,指着伤处问:“没下重手?看看这伤,这还没下重手。是不是把她腿打折了,打死了,才算是重手?”
“这……,这,怎么会?”李老二看着李玉儿的伤处,有些讪讪道。
陈氏看着他的脸色,对这次的目的有了信心。老二没被彻底改变,还有救:“你还好意思问‘怎么会?’,也不想想,她一个几岁的小姑娘,正是娇弱的时候,以为像你一样是三大五粗的汉子?还是因为她每天在家里干着大人的活儿,就把她当大人使了?”
陈氏又拿出针轻轻地将水泡挑破,里面立时流出了白色的脓液,陈氏拿着帕子小心的将它擦干净,半条帕子都打湿了,将帕子放到一边对李玉儿道:“这段时间就不要碰水了,知道吗?”
李玉儿乖乖点头。
李老二这时才清晰的认识到他昨天的行为有些过分,红着脸呐呐的说不出话。
“三妞,你先出去。”陈氏对李玉儿说道。
李玉儿见她大伯和伯娘教训她爹,还是因为她的原因,正尴尬着,听见大娘叫她出去,顿时松了口气。
土木结构的房子隔不了音,李玉儿怕听到什么,以后和她爹相处尴尬,于是又走到院子里的大柏树下等着。不知道他们在屋里说了什么,四人在屋子里呆的时间很长,太阳快到正空了,才从屋子里出来。
“三妞,跟伯娘走,今天到伯娘家里吃饭。”陈氏出来看见李玉儿一个人在院子,没有因为好奇心就在门口探听,十分满意她的聪慧,只遗憾这不是自己的女儿。
没有把她爹说通么?为了她的事儿,大伯和伯娘都专门来说了,现在还要去大伯家?李玉儿十分不解。
陈氏看出了李玉儿的疑惑道:“今天他们三兄弟要喝酒,到时候还好把你三婶和小妹妹叫过来。”
原来是三家要聚餐啊,李玉儿懂了。
“张氏,你也跟着!”陈氏对着张氏命令道,她实在是厌烦了这个爱作妖的妯娌。还没生儿子就这么嚣张,生了那还了得,好在这件事打压了她的气焰。
李玉儿有跟着大娘回到了她家,这次没有昨晚的拘束,感觉这座房子里的每个房间都亲切了起来。
李家三兄弟都在堂屋里就着炒豆子下酒,陈氏指挥着两个妯娌在厨房里忙乎,李玉儿也在旁边帮忙。
张氏刚被大伯子吓到了,这时哪敢违背陈氏的话,便身体不舒服也要忍着。陈氏的目的是压张氏的气焰,那会真累着她。真要懂了胎气,对她也没好处。
厨房这边的气氛勉强和谐着,那边堂屋里的气氛却是越喝越热烈。
兄弟三个开始还是一杯接一杯的喝着闷酒,但几杯酒下肚,几个兄弟就把平时憋在心里的话都吐了出来。
不知是谁先提起了李老头,把兄弟几个几十年的怨气都勾了起来,一边抱怨着李老头的行为,一边回忆着亲娘去世之前的温暖生活。说着说着又倒起了苦水,说到这几年的心酸悲苦之处,都忍不住涕泪沾巾。兄弟三个抱着嚎啕大哭了一顿后,曾经的隔膜就消失的无影无踪,关系更更甚从前。
李玉儿看着三个长辈在堂屋里又哭又笑,不由生了几分担心,便问大娘:“要不要注几碗醒酒汤给他们送过去?”
“现在不用,等他们不喝了再说。”陈氏处理这种事儿很熟悉。
李玉儿发现,她爹自从那天喝醉酒后,像是放下了什么,回到了她记忆中的样子,李玉儿才知道原来她爹以前不光是身体累,心里也累。想清楚这些,她对她爹的似乎隔阂也渐渐消失了,似乎又回到了以前那种平静稳定的生活。
然而,这种看似平静的生活,很快就被里正和衙役打断了。
☆、第11章 加税?
那天李家三兄弟喝的烂醉如泥,前嫌尽释。张氏察觉到丈夫对她起了嫌隙,又被大伯子冷血的话吓到了,一时间倒不敢再挑拨他们的兄弟感情。李老二对李玉儿的态度就回到了之前,张氏虽然还是会找李玉儿麻烦,但不敢再动手了。
李玉儿的生活又开始平静的忙碌,只是不再去碰鱼了,又每天吃不饱饭,原本就单薄的身体就更加瘦小了。倒是大娘和三婶看着她可怜,经常给她塞些饭团,只是三家的生活都过的艰难,李玉儿只有实在推脱不了才会收下。
时间又过了三个多月,张氏终于不再孕吐了,开始胃口大开。李家的饭桌上终于可以增加荤腥了,李玉儿以为可以吃鱼了,会比以前好些。然而事实相反,张氏进入了怎么都吃不饱的状态。
李家虽说刚刚秋收,但交了一大笔赋税,粮食也没剩下多少,李玉儿为了能够把粮吃到明年,每顿饭都在精打细算,想着怎样才能节约些粮食。要保证她娘的营养,她和她爹就只有吃的更少一些,而且现在野菜也枯萎了很多。此时的李玉儿再也不会嫌弃鱼了,她现在没有资本嫌弃任何一样食物。
这天早上李玉儿打开鸭圈准备去放鸭子,突然看见旁边稻草铺就的窝里有一抹隐隐的白色。李玉儿的心剧烈的跳动了一下,她快步走过去一看,果然是一个椭圆形的鸭蛋。她从来没想过有一天会因为一个蛋而激动,上辈子长身体的时候她是把蛋吃厌了的,而这辈子她还从没吃过鸭蛋。
李玉儿把蛋捡回屋,思索着它该怎么处理。买鸭子的时候她是想着下了蛋之后孵小鸭,所以拜托大娘选了一公两母。而现在,她想着她娘的的食欲和他们家的饥饿状态,这蛋怕是存不住了,李玉儿决定这个蛋的处理权交给她爹。
李老二最后决定:如果以后一天能捡两个蛋,就吃一个留一个,只捡了一个,那就吃了吧。
李家的饭桌上又多了一盆蛋汤,没有说错,蛋汤是用盆装的。本来李玉儿打算做个蛋羹什么的,结果他爹当天就说她不知节俭。于是桌子上就多了一盆飘着几段葱花的汤,李玉儿愣是没有从里面品出蛋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