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南山满脸臊红,默默地看着桑榆,这就等于承认了。桑榆捂脸道:“天啊……这应该咋整?可别叫娘知道!咱……装没看见吧?”
季南山抓抓脑袋道:“我哪儿寻思有人啊,我直接推门就进去了。他们,嗯,搂抱着在……亲嘴儿。我扭头就往回跑,但准也惊动他们了,秋白应该知道是我。”
桑榆也懵了,只又重复道:“我们装没看见吧,装不知道吧,怪不好的。”刚说到这儿,季南山忽然把她拉到了海棠树后头,桑榆正奇怪,就看到孙溪和家门口,季秋白掩面跑了出来,一路小跑着下了坡。
季南山松开桑榆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你难道不知道吗?秋白是秋阳哥和梨花嫂的堂妹,你与梨花嫂那么要好,我是说这事儿……唉,不好办。”
桑榆确实不知道这层关系,不过一想的确是梨花嫂与季秋白之间,好像是比别人亲近。上次桑榆家修缮草屋,她就直接拉着季秋白来帮着桑榆做饭了。
桑榆想了想道:“先别告诉梨花嫂吧,要不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地点点溪和先生?看看他到底是个啥意思?要是两人都有意,我看也不难办,直接成亲多好,何必这么偷偷摸摸?”
季南山长叹一声道:“桑榆,有些事儿,你不知道。这秋白……她命不好,有算命先生说她刑克父母,让送到山上姑子庙里去。他爹娘就生了她一个,哪里舍得?结果没几年,她爹娘真就早早地去了。谁不忌讳这个啊?没记错的话,她比我还大呢,今年都二十了吧?根本没正经人来提亲。”
桑榆闻言,也是愁眉不展,一时没了主意。季南山忽然道:“娘还让我给溪和先生送饭呢,我可不好意思现在见他去,桑榆你装不知道的,你去吧。”
桑榆无奈,最后道:“我也得平复平复心情。咱先回去吧,他喝了许多酒,又病了,我给他重新熬点粥送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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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溪和斜靠在罗汉床上,懊恼不已。他刚才说了很过分的话,把季秋白喝斥走了。等她掩面哭着跑走了,他却更加烦躁了,他恨自己怎么就喝多了!现在他已经懵了,不知道那个温柔照顾他的人,到底是桑榆,还是季秋白!
忽然,他恨恨地捶了两下脑袋,明白过来:无论是桑榆还是季秋白,都是他该死!好在,好在没有酿成大错。
孙溪和费了好大劲才平静下来,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打量了一下住了快两年的小茅屋,也许真的是时候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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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榆提着食盒,在屋门口深呼吸了一下,调整了一下表情,微笑着敲了敲门。屋内孙溪和的声音平淡无波:“谁?”
桑榆咳嗽了一下,清了清嗓子道:“溪和先生,是我,桑榆。给你熬了点儿粥,我进来啦!”说完就推开了屋门。
孙溪和背对着门站着,好像在打理什么东西,他停了手,回过头来,看了桑榆一眼。
桑榆移开眼睛,走过去把食盒放到罗汉床的小几上,垫着湿布巾往外端粥,给他盛了一小碗,把勺子放上:“溪和先生,还发热吗?有没有胃口?多少吃一点儿。”
孙溪和坐下来,用勺子轻轻地搅着粥,轻声道谢:“有劳了。”桑榆干巴巴地笑了两声,自己都觉得自己好奇怪,她想走:“那你慢点吃,我一会儿来收拾。”
孙溪和放下勺子,着急地喊了一声:“桑榆!”桑榆止住脚步,回头道,“嗯,什么事儿,溪和先生?”
孙溪和一字一句地问道:“刚才,是你吗?”
桑榆脸色大变,将手连摇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南山!”说完了就懊悔了,差点咬着自己舌头,她不知道为啥心里一阵慌乱,欲盖弥彰地道,“他什么都没看见!”说完桑榆简直想抽自己一嘴巴,也不知道平时的机灵劲儿哪儿去了。
谁知道孙溪和根本不在乎这些,他接着问道:“我醉酒后,记得有人给我敷冷帕子,给我弄了姜汤喝,是你吗?”
桑榆大大地松了一口气,神色一下子就平静下来:“啊,是我,是我。我是来请你跟我家一起过中秋节的!”桑榆想起了正事儿,几步走到罗汉床那儿翻了翻,拿出一个茶叶罐,“这是给溪和先生的节礼,应该是挺好的茶叶。”
说完桑榆感觉到有点儿不对劲儿,她把视线重又落回罗汉床上,看到了一个青布包裹,桑榆看向溪和先生:“这是……新收拾的?溪和先生……要出门?”
孙溪和却没接桑榆的话茬,而是哑着嗓子继续问道:“既然是你……在照顾我,后来怎么……怎么……”他想说“怎么变成了季秋白”,却一时不好开口。
桑榆听明白了他的意思,赶紧道:“啊,那时,我娘喊我回家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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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秋白自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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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溪和沉默了半晌,桑榆忽地想起来,刚才好像叫他给转移了话题,她拿起那个青布包裹,再次问道:“溪和先生,这马上就过节了,你要去哪儿?”
孙溪和抬头,只见桑榆拎着他包裹的那只手,稍稍地一点点往背后藏着,大眼睛却直盯着他等个说法。孙溪和一刹那间,有种说不出来的感受,他轻轻吐出胸腔里憋闷的一口浊气,一咬牙说道:“桑榆,正好,我向你告辞。”
桑榆真是有点急了:“告辞?告的哪门子辞啊!马上过节了不说,你还病着呢!到底什么事儿这么着急啊?”说着说着桑榆又故意道,“你要是不想应邀,不愿意去我家过节,你就直说!”
果然孙溪和不再那么平静了,他急急道:“我愿意去的,你别误会。”
桑榆这才笑了:“那你不能走,跟我一起过节吧,梨花嫂一家也一起!”
孙溪和低头迟疑半晌,到底难以抗拒桑榆的殷殷目光,不忍叫她失望,便应道:“好,那我节后走。”
桑榆沉默着坐到罗汉床的另一侧,看着孙溪和一勺一勺地喝着粥,她渐渐平静下来,心里不停地转着念头,忽然似有所悟:“是因为秋白吗?你要走?”
小瓷勺清脆地与碗碰了一声,孙溪和停住了动作,随即有一刹那的停顿,其实并没多久,不过桑榆却觉得有点漫长,终于孙溪和又喝起了粥,回她道:“是我不好,醉意朦胧,错将秋白认成了意中人。”
桑榆八卦属性当即发作:“你有意中人?哦,你离开是要去找她吗?”
孙溪和却摇了摇头,抬头冲她凄然一笑道:“她已嫁了别人。”
孙溪和眼睛里已盛满了忧伤,仿佛要弥漫出来,桑榆登时不敢问了,心里也是一阵儿的替他难过,她忽然之间觉得明白了些什么,喃喃道:“原来如此。所以你才来到这穷乡僻壤,寄情山水之间;所以那么多婆子给你说亲,你都一概婉拒。”
孙溪和停下勺子,抬头默默地看着桑榆,也不说话。桑榆被他瞧得有点毛,立刻保证道:“我嘴很严的,绝不会出去乱说,我谁也不告诉。”孙溪和叹了口气,接着又摇了摇头。
桑榆拿过他的粥碗,又给他盛了一碗热的,问他道:“你觉得怎么样了?吃完饭你自己抓点药,我给你煎。”
正说到这儿,忽地大门口喧哗起来,梨花嫂的声音变了调儿地尖锐:“溪和先生!救命!”
孙溪和与桑榆都被吓了一跳,屋门没关,两人直接望向院子里,只见梨花嫂踉踉跄跄地奔了进来,身后还跟着几个半大孩子。桑榆立刻迎出去,一把攥住了梨花嫂的手:“嫂子,嫂子怎么回事?”
梨花嫂带着哭腔道:“秋白跳河了!溪和先生,你快救救她!”
桑榆脑袋里嗡的一声,几乎都不转了。孙溪和大步向门外走来,却似乎有些头晕目眩,他扶着门框定了定神。桑榆回过神来,大声喊道:“南山!南山!”
季南山在那边院里已经听到了动静,立刻跑了过来,桑榆指挥道:“快去,背上溪和先生,去河边!快!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