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呼!呼!呼!”小混混看着自己满手血,看着倒在血泊里嘴里咕嘟咕嘟冒血的人,想到这段时间以来两人勾肩搭背的那些日子,终究下不了手,慌『乱』地逃了。
音乐在这时已经紧张到极点,放映厅里的十多人不知何时都停下了手里吃东西或者刷手机的动作,目不转睛地盯着屏幕。
小混混刚跑走,毒枭余盛来了,他蹲下去看着还有一口气的小弟,棱角分明的脸上没有多少表情,仿佛这个快死了的人只是一个无足轻重的路人。但他的眼睛里却是通红,眼珠滚动间,仿佛有汹涌激烈的什么东西被死死压住。
于是观众的心情也变得无比压抑,有人捂住了嘴巴,按住了胸口。
“大、大哥……”小弟努力地笑着,却遏制不住失血的抽搐。但他眼里没有痛苦,此刻他像一只看到了带他回家的母兽的小兽,涣散的眼神里只有依恋,一如当年被捡到的时候,拉住了大哥的衣角。
余盛终于对他笑了笑,温和地说:“没事的,大哥在呢。”
他轻轻覆盖住对方的双眼,另一手按住了他喷血的颈侧,一个用力,折断了这个年轻的生命。
嘶——
左缨听到了有人大力抽气的声音。
下面情节就进入了一个大高『潮』,余盛彻底疯狂,倾巢出动不顾一切抓捕小混混,却也因此对葛云舟那边的总攻无暇顾及;葛云舟发现了端倪,联系小混混命令他撤退;小混混却为了给葛云舟争取更多的时间,将计就计与余盛周旋,拖住了他的主力。
最终在几经波折你追我逃之后,小混混被抓住,剧情到这里已经紧绷到了顶点,在配乐和光线的渲染下,观众情绪被完全抓住。
昏暗废弃的车库里,余盛埋在阴影里,这个野『性』而不失温雅文气的男人『露』出了自己野兽的一面,他看着自己的一群小弟把小混混加起来,按进了腐蚀『性』『液』体里,看着他疯狂挣扎,凄惨嚎叫。
这也是全片最血腥残酷的一个地方。
左缨听到了抽泣的声音,心中感叹,演员演得好真啊,记得为了拍这一场,她给乐凡讲了好久的戏,甚至带他体验了一把被按在水里几近窒息的感觉。
而影片中那是能够腐蚀人体的化学『药』剂,恐怖程度还要翻倍。
配乐老师也厉害,这段音乐改了又改,老师差点要被左缨『逼』疯才作出了这么一段配乐。
当然,最厉害的还是她,这一段的置景、灯光、运镜全部是她一点一点磨出来的。
左缨暗暗自得中,极端激烈刺激的音乐终于到了尾声,被丢进化学『液』体中的青年渐渐不挣扎了,众人靠近过去一看,一缸浑浊的『液』体,里面浮着一具血糊的□□。
放映厅里的抽泣声变得更明显了。
尸体最终被葛云舟发现了,看着被捞起来的模糊不全的尸体,葛云舟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多岁,那人前一向是优雅笔挺傲骨不屈的背脊像被抽去了某种东西,猛地塌陷了下去。
这一段南辰的表演简直绝了,全身无一处在表达悲痛,又无一处不在表达悲痛,身躯微微颤抖,眉角不易察觉地抽动,半滴眼泪被圈在眼眶里,死死地不肯落下,却比声嘶力竭的哭嚎更令人揪心,悔恨、自责、不忍、仇恨,全凝聚在这眼神里了,让观者跟着喘不过气来。
左缨撑着下巴,满眼欣赏:“下部电影可以再找他来演哎。”
鱼缸里的鱼又瞅了她一眼,这次她依旧是没发现。
因小混混的拖延,葛云舟这边大获全胜,几乎没有伤亡地捣毁了整个窝点,只剩余盛带着最后一帮人在外逃窜。
而影片的最后,不出意外的是两位大佬的对决,然后同归于尽。两个人其实都有可以逃脱的机会,但最终玉石俱焚地碰撞在一起,最后一个爆破的镜头,“卧底”两个字轰然爆出,然后就是黑屏,谢幕。
放映厅里的人这才如梦初醒般地松了口气,发现自己竟然一直憋着股气。
左缨走出放映厅,身边的人都在讨论《卧底》,并且不少人在兴奋地安利亲朋好友让他们赶紧去看下一场。
不久后,左缨还收到了林肃舟的电话,说《卧底》的口碑开始起来了,这才凌晨第一场,到了白天应该会有更多的人叫好,自来水安利将是这部片子最好的宣传。
“要不要回来准备庆功宴?”林肃舟问。
左缨想了想:“不急吧,最后票房多少还不一定呢,我这还要继续采风,暂时可能接不到电话,有什么是你就代我处理吧,和韩奕那边多商量。”
哦,忘了说,韩奕扮演但就是那个小弟的角『色』,他还挺害羞,第一场自己偷偷『摸』『摸』地去看了,然后自己把自己感动得一脸鼻涕眼泪,接着就连环夺命扣,大半夜吧爸爸妈妈哥哥姐姐叔叔阿姨都叫起来,叫他们去电影院看《卧底》。
韩家的很多人这才知道自家小少爷居然去演了个电影,等看完电影,更惊讶的发现竟然演得还很不错,那小弟死的时候,不少人竟然没忍住贡献了几滴眼泪。
韩奕被疼爱自己的爹妈爷『奶』哥姐夸了又夸,亲戚们也是赞叹声不断,然后韩家在娱乐圈的公司发现了《卧底》的巨大潜力,觉得这很有可能成为一匹黑马,于是连忙让人发通稿,夸的批的都有,把热度炒起来,同时把排片率慢慢提起来。
……
左凛怀也看了电影,看完后他坐着长久不语,心中的震『荡』久久难散。
他以为左缨只是随便拍拍,已经做好了看一部爆米花烂片,或者一部又臭又长的流水账的准备,没想到结果是他被惊艳震撼了。
这部片子无论从故事的完整度、精彩度,演员的表演,导演的整体把握都堪称优秀,故事主体虽然有些老套,但旧瓶装新酒别有一番风味。
尤其每个角『色』背后都有一条独立的故事线,每个人物都立体丰满,没有完全的坏人,也没有绝对的好人,而最后全员阵亡的结局也令人唏嘘不已,加深了整个故事的悲剧『性』。
他的女儿,拍的第一部 电影竟有这样的水平,他可以毫不谦虚地说,几乎可以胜过许许多多执导几十年的导演了。
沉思中,手机响了,看了眼来电,他接了起来:“电影看了?”
那边静默了一刻,然后一个圆润柔和中却暗藏强悍的女音传来:“看了,她比我想象得优秀太多。”
电话那头正是左凛怀的隐婚妻子,左缨的母亲萧玥,年轻时与左凛怀演了一部剧,因戏生情,冲动之下结了婚,结果越相处越发现彼此都不是剧中的样子,他们爱的可能是距离的那个角『色』,而不是本人。
但后悔也晚了,协商之后,为了女儿,也因为有了这么一遭,两人都幡然醒悟般决定将重心放在事业上,不再考虑个人感情,于是没有去离婚,保持着婚姻关系,却做着比陌生人将将好点的同行。
娱乐圈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这么多年两人愣是没有再合作过,甚至几乎没有在同一个公开场合一同出席过,没有几个人知道他们有关系。包括难得一次的回家看望女儿,两人都基本是错开的。
如果不是因为左缨这次的电影,两人也未必会互相联系。
萧玥道:“贺岁档竞争激烈,怕是有人坐不住了吧?”
贺岁档的几部大片,提前好几个月就开始预热了,大几亿的投资,周期少则一两年多则四五年的投入,就在这个贺岁档见真招了,结果眼看着要杀出一批黑马,导演是个新人,投资还少,背后也没什么背景,这谁愿意看到它跑到前头去,当然是要扼杀在萌芽期。
不用想也知道该有一批拉踩唱衰的黑通告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