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2 / 2)

赘婿 愤怒的香蕉 2377 字 1天前

「以立恒的教法,不光教其学识,也教其见事、决断之法,其中数名将来为一方良吏,当无间题。」

李频说得认真,宁毅坐在那儿忍不住笑出来,然后喝了口茶,拍拍手。李频疑惑道:「不知立恒所想,他们能做何事?」

「这里面,那苏文义大概可以当今小官,他成绩不好,但性格最为跳脱,与人来往交际不错,其余的人,我其实将他们当成掌柜或者伙计来教的,当然,读了书,既然有机会当官,也大可前去试试,毕竟当官福利好……」宁毅掰着指头算:「正傣、禄粟、职钱,春冬服、从人衣粮、茶酒,厨料、薪炭、牲畜饲料,这年月一旦当官,衣食住行,家眷从人的开销全都国家包了,国家还会发给良田数倾。工作轻松,刑不上士大夫,不以言治罪,三年一磨锄无大错便可谁不想当官呢一一一一一……」

李频沉默半晌:「立恒竟说,此等学生,只能当掌柜?」

「并非只能当,而是适合当。他们的性格多半木讷老实了,当官很难。为官之道,审时度势与人来往最重要,若再加上有能力有抱负,方可为能吏良吏。德新知应对进退,有能力抱负,有权衡辨别的能力,可为良吏,他们多半不行,这些事情可不简单。」

宁毅摇摇头:「富民、强兵,接下来是取士。取士之道其奂专人专用便可解决,为何不能开些专业学堂?凡有技艺无需敝帚自珍,可安排人学木工,安排人学冶铁,安排人学厨子,安排人学管理一也就是当掌柜。最重要的是,可安排人学军略,安排人学水利,安排人学采矿……」李频明显疑惑,不怎么认同这个:「若能有钱读书者,谁又愿学这些?」「这便是问题所在了,当官多好,有机会读书的都冲着当官去了。书中自有千锺粟书中自有黄金屋,可是……如今为何会有如此多的冗生冗员?古时候有机会读书的只是一小拨人,识字的人不多,学问要传承下去,国家需要他们来治理、千金易得一士难求,因此,这士只存在於最高的那一团,因为本身便没多少,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太忙了……」

「可如今呢?几千年了,世事在发展譬如说世上有许多事情等着人去做,有一件是最重要的,我们首先做这一件,於是一直提倡。但现在,德新,做这件事的人已经多出来了啊,我并非指儒学,而是说为官。为何不能分出一些去做其它事情了呢?读了书,他们就会想事,如今水患到此等地步,若能有专人去研究水利,整理一套学说,后人再继续学习、研究,这些人若不研究其它,就专研水利,儒学只当修身养性」如今每年水患还会至於此吗?」

「专人专用,任何事情效率都可提高,少走许多弯路,譬如说以往织布,娘亲教给女儿,那些农妇在家中弄个机器慢慢织,有快有慢,质量参差不齐,如今布行皆有作坊,聘请女工在其中做事,有人教她们如何用那机器,有何等诀窍可以更快,另外还有人在考虑织机该如何改造。一个人可以发挥以前几个人的作用,质量统一,效率翻上好几倍。若任何事情的效率都能翻上好几倍,那如今的武朝,会是什么样子?强兵岂非也是易如反掌?」

「当然,这也只是玩笑。其中的困难,大到你无法想像,你说儒生多了,我说能读书之人少了,若真专人专用,那就实在太少。如你所说,家中有能力上学之人,不会去学这些商贾、匠人的学问,儒学也不会做这种如同放开其地位一般的事情。不过,既然已经饱和了,多了,这武朝若真要往前走一步,或许就只能考虑从这里走,譬如说,渐渐烘托舆论,先将军略、水利这等迫切的项目先做上来,抵御外来压力,保证民生,到大家不那么苦的时候,更多的人可以读书的时候」再考虑专人专用。这个不像那些呆板的强兵之策,他们的地位一上来,自然会有懂的人去想、去做的,如今其余事情皆无地位,大家当然只能都读书……」房间内外静悄悄的,李频低头苦想,房间外蹲着的姐弟都托着下巴有些苦恼。宁毅拿过来茶壶,给自己斟了一杯茶。

「儒学是很伟大的体系,除了修身之外,它也是管人、权衡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学问,十数万的学子,如此之多的官员,隐形层面上,全国数千万的子民,都在它的权衡、掌控之中,特别是在我朝,冗生冗员已经明显超出,佛家道家各种学说的冲击,它稍稍转变之后弄出的这个游戏规则,不仅让这超多的官员之间的利益联系得以平衡,还能不断壮大,让众多学子前仆后继地朝这上面扑来,十年寒窗苦,一朝成名天下知,近乎完美的权衡……」

他深深了吸了一口茶香:「我很崇拜这种学问,无论其功过,能记录一些人以某种形式在某地生存过的东西,可称为艺术。儒学绝对是古往今来众多艺术中最为伟大精巧的一项,如此大的一片土地,如此多的人,以如此极端而又和谐的方式将他们统合在一种游戏规则之下,几千年的智慧,高山仰止……」

他举杯过去,在李频的茶杯上碰了一下:「适逢其会,你我,且品嚐之吧。」

茶香其实已然淡了,李频还在想着,此时站起来,退后两步,深深地鞠了一躬,宁毅只好无奈地站起来。

「立恒所言,许多我还未能想通,不过,仅就已想通之处而言,立恒已胜我远矣,此事当受我一拜。」

「只是玩笑。」宁毅回了一礼,随后笑道,「若非本朝不以言治罪,你我此时又无足轻重,都不敢跟你说的,玩笑,且做闲聊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