裘孟堂一个山里人,四处劫掠也很难在吕梁山劫到什么大家闺秀,何况是楼舒婉这种江南大户层次的。
简而言之,颇有些想上她。
双方看起来和乐融融地相处到第二天,楼舒婉等人又向裘孟堂了解了不少吕梁山的内情。
过了中午不久,喽罗来报,有青木寨的人正要借道,她自然想去亲眼看看。
看到了宁毅。
当时众人呆在山坳的口上,竹记的马队从侧面过 去。
由於光照的方向,是看不清山坳中的人的。
楼舒婉根本没料到会见到那个身影,一时间疑惑自己是看错了,她盯着那边看了许久,甚至还摇摇晃晃地下了马,跟着走了一阵。
确定那个噩梦般的印象变成真人后,她的神情恍惚。
裘孟堂、田实、于玉麟等人自然是看出来了,疑惑地询问此事。
楼舒婉的心绪根本压不下来,回到寨子以后,裘孟堂等人猜测着问了一句:「与那帮人有旧?」
楼舒婉恍然间摇头,咬牙答了一句:「有仇。」
当时她坐在山寨大堂的椅子上,微微偏着头,阳光照进来时,侧脸上有着令人窒息的冷艳。
只是眼底翻涌复杂,裘孟堂哪里受得了这个,表情淡然地摊了摊手:「那我做了他啊。」
花花公子田实对於楼舒婉其实也是有些念想的,答道:「可以吗?」
「一个商队而已,我够给青木寨面子了,但有时候出点小意外也是难免,做完之后我亲自登门跟血菩萨解释,她还能怎么样。」裘孟堂道,「何况江湖事江湖了,有怨报怨有仇报仇是江湖规矩,大家又远来是客,不能让楼姑娘不开心,是吧。」
楼舒婉偏了偏头,她是尽了最大的努力平复思绪,但第一个声音发出,几近沙哑:「这……这不太好,裘寨主,没有探清楚他的虚实,何况……何况你们与青木寨有盟约,不好为了我的事……这样乱来……」
在场之中,于玉麟算是田虎一系真正能拿主意的人,此时笑了笑:「这话没错,但裘寨主也说得没错,有怨报怨有仇报仇,裘寨主,这事我们自己来也许比较好。」
「……虚实?」裘孟堂撇了撇嘴唇,对于玉麟的说话,更只是简单的一挥手,懒得讨论,「一百多人而已呀!」 他转身出去:「小的们,点人,出去干一票。」
这便是整个事情的开始。
而随着裘孟堂的出动,跟随过去的楼舒婉,也被那股狂热的气息所感染,按捺不住自己的思绪了。
她想不清楚这忽如其来的一天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平素在田虎帐下处理事情的理智难以留存。
心下意识地浮现出抓住对方的场面,抓住宁毅之后的各种处理方法难以抑制地在心头出现,那感觉有快意也有痛楚,她想不清楚见到他的第一眼该说些什么,但有些画面抑制不住的不断浮现:抓住他的样子,杀光了他身边人的样子,各种折辱他时的样子,骂他时他的反应,让他求饶时的样子。
身体就那样在斗篷下颤抖着。
直到交战过去一盏茶的时间,夕阳之下,由於己方的躁动,理智才开始冰冷地回归身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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楼舒婉是看不懂复杂战场的,然而裘孟堂已经差人去叫援兵,于玉麟与田实也已经看出了情况的不妥,在将三百多的精锐调集过来。
目光望向那边的山岭,漫山延绵着的屍首与鲜血。裘孟堂的手下——即便以她这 个外行人的眼光——似乎是减掉了半数。而那名叫宁毅的男人,正在有条不紊地远离。
长久以来,楼舒婉在田虎麾下了解到的关於宁毅的消息并不多。
一来田虎的手下并没有多么专门的情报组织,二来对於绿林间的事情,楼舒婉实际上是不太关心的。
得到重用之后,她确实有专门打听过宁毅的事情,隐约知道对方在京城里做生意,继续经营布行,还开了家什么竹记,生意很好——这是宁毅的本领,楼舒婉并不出奇,但在另一方面,她或许听说过心魔破梁山的传闻,却并不知道那就是宁毅。
即便是现代,人们对於外省、外地发生某些大事的负责人的名字也是陌生的,古代就更别说了。
而另一方面,纵然有过刻意的打听,对於宁毅,楼舒婉或多或少是有些逃避心理的。知道了又怎么样,自己现在又没法报仇。
也是因此,纵然心知道宁毅是厉害的狠角色,她也没有对裘孟堂的动手反应过来太多。
因为宁毅真正让她觉得害怕的,其实是在她的心里划了一刀。
「没有探清楚虚实」只是她下意识的言辞,裘孟堂的「一百多人而已」才是正理。
但在这时,她心里微微冷下来了,才想到:他这么厉害吗?
然后不禁又想:他似乎一直都是这么厉害的。
心回想起杭州时的情景,一丝不可能的想法浮现出来:自己不会……踢到铁板了吧,对上这个男人,他不会还能反杀过来吧……
这样的思绪连她自己都觉得有些荒谬。
山岭间的厮杀继续蔓延,而后裘孟堂的手下开始一批一批的过来,逐渐变成五百人、百人、七百人……阳光西斜,宁毅带着队伍退过那边的山头,开始撤退逃亡,于玉麟这边,三百多的精锐也聚集过来了,上千人的阵容一路蔓延追杀。
而阳光,就要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