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还是个孩子。」
「是啊,慢慢会好的。」林宗吾笑了笑,「另外,他一直想要回去寻他父亲。」
「刚救下他时,不是已回沃州寻过了?」
「毕竟未曾找到,最近习了武艺,又想一路找回去。」
「沃州那边一片大乱……」
「所以也是好事,天将降大任於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我不拦他,接下来随着他去。」林宗吾站在山腰上,吸了一口气,「你看现在,这星斗漫天,再过几年,怕是都要没有了,到时候……你我可能也不在了,会是新的天下,新的朝代……只有他会在新的乱世里活下来,活得漂漂亮亮的,至於在这天下大势前螳臂当车的,终究会被慢慢被大势碾碎……三百年光、三百年暗,武朝天下坐得太久,是这场乱世取而代之的时候了……」
王难陀苦涩地说不出话来。
林宗吾叹息。
「昔有安史之乱、有五胡乱华……这场汉人乱世,或许才刚刚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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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样的夜色,西北府州,风正不祥地吹过原野。
火光偶尔亮起,有惨叫的声音与马嘶声响起来,夜空下,蒙古的军旗与马队正横扫大地。
位於黄河北岸的石山梁上,易守难攻的府州城,此时正陷入斑斑点点的大火之中。
这一晚,厮杀已经结束了,但屠杀未息。位於府州高处的折府广场上,折家西军嫡系将士血流成河,一颗颗的人头被筑成了京观,半身染血的折可求被绑在广场前的柱子上,在他的身边,折家家人、子弟的人头正一颗颗地散布在地上。
有人正在夜风里哈哈大笑:「……折可求你也有今天!你背叛武朝,你背叛西北!想不到吧,今日你也尝到这味道了──」
折家女眷悲凄的哭喊声还在不远处传来,冲着折可求哈哈大笑的是广场上的中年男人,他抓起地上的一颗人头,一脚往折可求的脸上踢去,折可求满口鲜血,一面低吼一面在柱子上挣扎,但当然无济於事。
「……看看你小儿子的脑袋!好得很,哈哈我儿子的脑袋也是被女真人这样砍掉的!你这个叛徒!畜生!王八蛋!如今武朝也要亡了!你逃不了!你折家逃不了!你看着我!你想杀我?想咬死我?我跟你的心情也一模一样!你个三姓家奴,老畜生──」
这中年男人的狂吼在风里传出去,兴奋近乎癫狂。
自靖平之耻后,种师道、种师中皆在抗金之途上死去,周雍继位而南迁,放弃中原,折家抗金的意志便一直都不算强烈。到得后来小苍河大战,女真人来势汹汹,伪齐也兴师数百万,折家便正式地降了金。
待到西北一战打完,华夏军与西北种家的残余力量带着部分百姓离开西北,女真人迁怒下来,便将整个西北屠成了白地。
女真人在西北折损两名开国大将,折家不敢触这个霉头,将力量收缩在原本的麟、府、丰三洲,只求自保,待到西北百姓死得差不多,又爆发屍瘟,连这三州都一道被波及进去,此后,剩余的西北百姓,就都归於折家旗下了。
有人庆幸自己在那场浩劫中仍然活着,自然也有人心怀怨念而在女真人、华夏军都已离开的如今,这怨念也就自然而然地归到折家身上了。
西北几年生息,暗地里的反抗一直都有,而失去了武朝的正统名义,又在西北遭遇巨大惨剧的时候龟缩起来,一向勇烈的西北汉子们对於折家,实际上也没有那么信服。到得今年六月末,浩荡的骑兵自横山方向跃出,西军固然做出了抵抗,使得敌人只能在三州的城外晃荡,然而到得九月,终於有人联系上了外头的侵略者,配合着对方的攻势,一次发动,打开了府州城门。
反抗势力为首者,便是眼前名为陈士群的中年汉子,他本是武朝放於西北的官员,家人在女真扫荡西北时被屠,后来折家投降,他所领导的反抗力量就如同诅咒一般,始终跟随着对方,挥之不去,到得此时,这诅咒也终於在折可求的眼前爆发开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呵呵呵呵呵……」
折可求挣扎着,大声地吼喊着,发出的声音也不知是怒吼还是惨笑,两人还在狂呼对峙,陡然间,只听轰然的声响传来,随后是轰轰轰轰轰一共五声炮击。在这处广场的边缘,有人点燃了火炮,将炮弹往城中的民居方向轰过去。
风急火烈,爆炸声中,只见在那广场边缘,征服者张开了手,在大笑中享受着这轰然的巨响。他的旗帜在夜色里飘荡,奇怪的蒙古语传出去。
「有这样的武器都输,你们统统该死!」
蒙古,十三翼。
札木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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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赘婿》,七周年了。
七年前,五月二十三的下午三点二十二,这本书正式上传,发了楔子《繁华过眼开一季》,七年后的今天,写到了蒙古人的正式出场。
前几天朋友提醒这件事的时候,就想到了七年之痒,这次看起来真像是挺痒的,挠得也很厉害。
我已经忘记开书那天下午的情景了,不管怎么想都勾不起丝毫印象来,如今回头看看,第一天我连发了四章,然后手头上就剩下一章存稿了这个一章存稿我一直记得很清楚,那时候我一直幻想,这本书会写得很快。
一个月以后,这本书上架了,第一个月我应该没怎么断更,当时的订阅真高,我记得我的《隐杀》和《异化》二十四小时订阅大概一千五左右,而《赘婿》的二十四小时是八千,不久后突破一万。那还是在七年前,不久之后我开始很正式地想,我是花五年时间赚够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还是保持饥饿感慢慢撑到五十岁。
后来发生了很多很多的事情。
很多读者可能不知道,这本书甚至给盟主禁过言,我记得那还是在写皇商事件的时候,当时还没几个盟主呢,一个盟主非常不喜欢,写了很多帖子说不该这样写或者该怎么怎么样,我回复过几千字的写作思路,对方仍旧不肯接受,后来自己说「你们给我禁言,不然我就要闹」,我忘了是我禁的还是谁禁的了,总之禁过言。啊,大金主跑掉了,大家能明白我当时的心情吗。
后来又有旷日持久的禁盗版事件,反反覆覆几度起伏,百度甚至亲自下场将贴吧链接跳转到盗贴吧里去。俱往矣,现在他们都灰灰了,只剩下一部分人偶尔在贴吧里还说几句酸话。
不光是盟主,赘婿走到现在,每一个大大小小的情节,都出现过抨击的言论,开局说格局小,抄诗说无新意,皇商说拖沓、杭州说沉闷,梁山说侮辱了英雄好汉,写儒家说肤浅,弑君说不现实……总之,这样那样的,也一路走到现在了,转折太多的文章是最不讨好的,因为你随时随地要考验读者的癖好和倾向,要重新验证大家的三观契合程度。但还是这样写,留下了熬到现在的大家。
我有时候想,或许写完以后,不少以前放弃了的人,还会走回来看看为了弄清楚作者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谈了恋爱结了婚,写了整整七篇的生日随笔。
总之,还是走到现在了。
这个月到二十三号,第一次的,仍旧维持着月票第一。
想跟七年前那个不修边幅、日夜颠倒、对未来迷惘纠结、战战兢兢的自己说:「这一路还是会纠结,但没后悔过。」
想跟七年前的大家说:「这本书对得住你们,只有更新对不住啦。」那么诱惑的开头,都是骗你们入坑的。
求个月票^_^