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还是那人的这张脸,可她心里却总觉得有些别扭,又或者说,她好像能从这张脸上看到另外一张脸的模样。
狐之亦怔了怔,却是很听她的话,坐回了床边面对她。
祝繁的手从他的手上缓缓移到脸上,最后停在被她打过的左边脸上,嗫嗫地问:“疼吗?”
狐之亦一听,心尖儿跟着一颤,微微抿了抿唇,摇头:“不疼。”
她的那点儿力气,给他挠痒痒都不够,又哪里会疼,相比之下,第一次打的时候才是让他真真切切感受到了痛意。
祝繁的指尖在他脸上无意识地动了动,然后她看着他,眼里有隐隐的不确定,“真的是三叔,对么?一开始,就是他,对么?”
她喜欢的那个人,是真的存在的对么?
没有被谁替代,也没有如梦里那样离开她,更没有像前世那样,只闻其令人心痛的声音,再也不能得见其人,对么?
那双眼里,有太多的不安与惶恐,狐之亦看得整颗心犯疼,侧了侧脸,在她掌心亲了亲,一双眼却一直盯着她看。
“对,是三叔,一开始就是。”
一点都不掺假。
那一刻,也不知怎的,祝繁的眼泪不受控制地哗哗往下掉。
狐之亦疼得眼睛发红,伸手将她抱过来让她坐在他腿上,一遍遍吻去她脸上的眼泪。
“别哭,繁儿别哭,三叔也疼,你摸摸,三叔的心都快疼死了。”
拿了那小手牵引到自己心口处,狐之亦恨不得从未骗过她一丝一毫,如此也就不会让她这般伤心了。
祝繁是一直在担心的,从一桩桩蹊跷中发现不对劲开始她就没有一刻是安心的。
她也忘了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留心他的变化,或许是从在他床底捡到那枚扣子开口,也或许是从无数个梦里开始,更或者,是从枕边的变化开始。
她有多怕自己的猜想,在他面前就表现得有多自然,毕竟谁会想得到自己所喜爱的人会变成另外一个人呢。
她终究是不愿去相信的,相信自己那荒谬不已的猜测。
可最后想来又有什么可荒谬的呢,自己浑身上下不都是荒谬的么?
那夜她心痛不已,恍惚间好似来到了他这屋子,却不见他在屋中,而是另外一人的那张脸,那张美得如画一样的脸。
却又不过眨眼,那张脸就又变成了他的样子。
她都不知道自己那一刻是如何的心情,如好多个梦一样,也不知自己是如何醒来后好好躺在自己床上的,唯有一点,告诉她那一切不是梦。
他的头发。
那根不属于她的长度,被她醒来后还抓在手里的头发,便是它告诉了她,一切都不是梦,是真的。
她真的从他的屋子里看到了另外一个人的存在,真的看到了那张脸变成他的模样的情形,而他的那张脸不适合红衣,另外那人的脸,却是相配极了。
祝繁想哭,特别特别想,从一开始她就极为担心他的身子,如今她总算不用担心他会像那时那样了。
这明明是好事,可偏偏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要哭出个什么来,便搂着他的脖子哭,眼泪打湿了他的领子她也不怕他风寒了。
狐之亦心疼得紧,在她脸上一遍遍亲,抱着她哄,“繁儿听话,跟我说说话,别哭了好不好?”
“三叔知道错了,不该瞒着你,你跟我说话,好不好?”
“小丫头,当真是要急死我了……”
自他回来,黑凌便褪下了祝弧的那张脸皮,此时此刻跟黑媚一起在外守着,听着屋里的动静,二人心照不宣地对视一眼,眼中既是欣喜又是无奈。
欣喜的是,从那祝姑娘的言辞中可知她显然是已经知道了些什么的,但她却没有出现让他们担忧的情况。
无奈的则是,他们主子跟这姑娘的情路注定不会顺畅。
也好在狐之亦在回来之际便在自己屋子张开了结界,便是屋中再大的动静,外头守夜的芳儿也不会察觉。
小丫头抱着他的脖子哭得伤心,尽管没有哭出声来,但没一会儿就抽抽上了,她一哽咽,狐之亦的心就紧紧揪起,宁愿她哭出来,或是打他几下撒撒气都成。
奈何她既不闹也不打,就埋在他肩上掉泪珠子,如此一来,就是狐王大人也无可奈何,除了哄还是哄。
约莫一炷香的时间过去,小丫头的眼泪总算掉得少了,小声地抽泣着。
狐之亦低头在她红肿的眼睛上亲了亲,温声道:“乖,别哭了,再哭三叔也该跟着你哭了。”
祝繁躲了躲,用手背往眼睛上抹了一把,没有抬头看他,却是说道:“你……你就没什么跟我说的么?”
闻言,狐之亦拍在她肩头的手顿了顿,紧接着抿了唇没有言语。
他能说什么?要如何开口?
说他实则连人类都算不上,乃一只在世活了千年的狐狸?是什么劳什子灵兽族之王?又或者直接说他是山间精怪?
无论何种说辞,于他而言都是难以开口的。
祝繁抬头,看着他精致的下巴难受得抽了抽,“又在想法子骗我了对不对?便是不想让我晓得对不对?”
狐之亦一听,这可不得了,他方才才说了以后都不骗她的,如何能不过才过了这么会儿时间便出尔反尔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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