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九笑了笑,拽了她的胳膊轻易将她从桥洞下带上去,最后到底是什么话也没再说,在那颗脑袋上狠狠揉了一通后就走了。
祝繁假装往回走,然后就躲到边上他看不到的地方,眼睁睁瞧着那道清瘦的背影越来越远,直到最后再也看不见。
“走了……”她把自己缩在草丛里,抱着膝盖靠在石头上。
过了一会儿,她把头从膝盖上抬起来,双眼里隐隐泛着红,吸了吸鼻子摇摇晃晃站起来,依旧没有回家。
半盏茶的功夫后,她出现在朝升院的后院里,瞧着屋内晕黄的光站在窗户下没有再动。
今晚,她不知朝他那边看了多少次,可不管多少次,他都没有看她。
祝繁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感觉身体出了毛病,一想到他连气都喘不过来了,可她就是想再看看他,即便不说话,也想就这么跟他待着,在有他的地方待着。
两人的吵架在外人看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可在她看来,却是正好,好多东西她都不敢想,好多事她都不敢再做了。
如今的她早就不是以前的祝繁了,祝华一死,什么就都没有了。
真的,什么就都没有了……
“王上,祝姑娘……”屋内结界里,黑媚无法揣测那闭着眼的男人,只隐隐心疼起蹲坐在外面的小姑娘。
可那摇椅上的人依旧无动于衷,他好像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就特别喜欢在那张椅子上这样躺着,轻轻摇着,不言不语。
黑凌出现给了黑媚一个眼神,带着人出了屋子。
男人依旧在摇椅上轻晃着,一下一下,最后突然停了。
葱白的手指朝那空中忽而一划,外面的一切都看得清楚了,包括那道小小的蜷缩在他屋外窗户底下的小身子。
狐之亦就这么看着,手指在那身影上轻轻掠过,就像往日的安抚一样,就像往日抱着她的一样。
只是最终,他没有出声,也没有让她进来,收起那镜面,终归是眼不见为净了。
繁儿,你不让三叔管,三叔便不管了,你又为何要来此,白白让三叔难受呢……
祝繁是在天麻糊糊亮的时候离开朝升院的,离开前她隔着窗户深深地盯着那扇窗看了好一会儿,就像是能透过那扇窗看到里面的人一样。
她看了会儿,直到隐约听到狗吠鸡鸣的声音才离开,但她离开的方向却不是往家的方向。
魅夜站在那颗树叶茂密的常青树上,看了看道,又看看前面站着的人,说:“姑娘,回吧。”
这里的回,不是指要回到哪里去,而是魅夜在暗示她恢复祝繁的身份。
脚下就是祝宅,祝繁从朝升院离开后就一直隐藏于宅子主院内的这棵大树上,黑色的袍子在树叶中时隐时现,只是这树太高,从地下经过的人没有注意到这里。
她就这样站着,用那双红色的无神眸子呆呆地看着眼前这一切,不言不语,仿若一座雕像。
也不知这样站了多久,她突然动了,“唰”的便从树上消失。
道赶紧要跟上,魅夜却在这个时候拉住了他,“让她去吧,时间不多了,她不喜咱们跟着就别在这个时候惹她不高兴了。”
道蹙眉,“她不是主子,我们要监视她。”
魅夜闻言忍不住笑,冷笑,“监视?如此说来姑娘如厕换衣沐浴,你可是一样没落对么?”
道脸上顿时一僵,“我没……”
“有没有你自己清楚,”魅夜说,“既然阎鬼大人吩咐我二人来跟着,那就得把她当成我们的主子,我们要做的就是辅助她报仇,可至今我们做了什么,她让我们做过什么?”
阎鬼说她若有任何需要,她跟道都得无条件的满足,他们的作用和目的就是为她铺平复仇之路,清楚这路上的所有障碍。
可从一开始到现在,他们什么也没做,甚至连一个手指头都没有动一下,就眼睁睁看着她一个人走到如今,甚至为此连那狐王都舍弃了。
道翕了翕唇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追上去。
魅夜长长地叹了一声气,两人相对无言,便在那树上站了好久,直到底下传出饭菜的香气才离开。
祝繁回去的时候荷香正好把饭做好了,只是眼下这种情况谁都没有吃饭的心情。
祝谏还在屋子里躺着,祝繁一进屋后直接去了他那里。
人已经醒了,脸色依旧不好,之前是惨白惨白的,这会儿已经快成灰色了,祝繁进去的时候他转了转眼珠,朝她这边看了一眼,然后就又转向了床顶。
祝繁从没见过自家老头这个模样,心里堵得不得了,她走到床前,问:“你就这么舍不得她么?”
前世,她分明也经历了这些,却也没见过他这副模样。
祝谏动了动眼睛,突然无力地笑了,“你又在计较什么?”
祝繁蹙眉,在他边上一屁股坐下,“我没计较,就是在想你会不会因为祝华连命都不要了。”
祝谏抿了抿苍白的唇,眼神有些发虚,好一会儿才说:“她不值得。”
那些人说得没错,小小年纪不知检点伤风败俗就算了,还意图杀亲姐,不惜连这么大的事也要做些手脚。
这样的姑娘,他便是想保,如何又能保得住,就算保了,他又该如何给眼前这丫头一个交代,如何给婉柔一个交代。
“繁儿,”祝谏看着床顶,失神道:“我做错了么,很残忍对不对?”
那毕竟是他的亲生女儿啊,为何他会有如此平静的心态,是他残忍了么?
第二百七十四章 取名,孩子的干娘
祝繁没说话,只静静地看着他,不知为何,此时此刻看到床上躺着的人这副模样她忽然想起他往日冲她吼的样子。
她才发现,她家老头这段时间好像真的苍老了不少,连同那双迷倒好些女人的眼睛也黯然了,下巴上的青色胡茬看上去有些碍眼。
她不禁想:他以前不是最爱整洁干净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