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本来是想要难为一下安然的,看了羊毛毯,又听说了记者的事情,他们几个人无声的交流一下,最后派了一个代表出来。
“林同志,当初我们解剖小黑的时候确实以为它已经死了,你先别生气,我不是想要推卸责任。”见安然怒目而视,他赶紧说道,“小黑很特殊,我听说你也是个厉害的兽医,我想假如你遇到这样的事情,肯定也会跟我们一样的选择。咱们兽医,说句不好听的,看到那疑难杂症就跟疯了似的。”
“我承认,我们当时确实没有考虑到这不是我们养殖场的猪,没有事先挣得你们的同意,是我们不对。后来发现这头猪还有气息,我们就立刻停止了解剖,然后就托人给你们送了回来。”
他这话说的半真半假,当时要不是老兽医见小黑还有气极力阻止,他们怎么会停手,大概都会装作没看见,假装小黑已经死了。再后来他们虽然停手了,可看给小黑缝合的伤口就知道有多敷衍,就能看出他们内心是怎样的想法。
他们在等,在等小黑真正死亡。
等小黑真的死了,谁还能拦着他们?
只是他们没想到老兽医还有一丝良知,偷偷把小黑送了回来。从而惹出了这么一堆麻烦事。
“我也不为自己的行为推脱,弄成现在这样确实是因为我们,你就说吧,到底要怎么才同意私了?”怕安然认死理不同意,他又对着朱厂长说道:“朱厂长,你也帮忙给说句好话啊,我们这几把老骨头也没多少年可活了,就想留着这点余光发光发热多给咱们省里多点贡献。”
朱厂长暗骂一句老狐狸,这话说的真是暗藏杀机。他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假如安然还揪着不放,将来几个人肯定会被处分,但安然的名声肯定也好不了哪里去。朱厂长可以不在意他们几个,但安然可是第三养殖场的门面,他不能不在意。
朱厂长给安然使了一个眼色,抬手看了一下手表,对着几人说道:“几位,现在天儿不早了,咱们的事要不明天再说吧。你们总要给林兽医留下一个思考的过程不是?”他这话算是变相的给了一个承诺。
几个人心中了然,这是同意了。“那行,我们明天上午再过来。”也许是心情好,这人难得解释了一句,“不是我们逼得急,你们也知道这会儿养殖场正忙活着呢,我们事情也多,早一点解决完这件事,大家也好早点投入工作。”
朱厂长点头表示理解,等他们都走了之后,朱厂长先是问了下安然的身体情况,让她不要勉强,实在不行可以在休息几天。然后才跟安然解释起来:“林兽医,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这次的事情,他们虽然有过错,但就像他们说的,一旦真的闹起来,对大家来说都有损失。”
“我不说他们这些人年轻的时候为国家做了多少贡献,那都是我们身为国人应该做的。你只看看他们一个个的,最年轻的也四十五六了,你真的忍心这一帮糟老头子去下放?好,就算他们下放,那是他们罪有应得,你呢?”
“你想过没有,大家会怎么想你?”
一部分人肯定会认为安然维护了国家的财产,会站在她这一边;另外肯定也有人觉得安然小题大做了。他们私下里研究是不对,可安然为了一头猪把这么多人都给整下去,心就不狠?
迫于现在的形势,或许赞扬安然的人多,一年后呢?两年、三年甚至十年八年呢?到那时候安然才不过三十多岁,大好的人生还很长,难道要为了这件事毁了后半辈子?
朱厂长正是因为想到这些,才会答应对方劝说几句。当然那也是对方的态度先软和下来,他们要是态度强势,自己也是不会帮忙的。
安然静静地听着朱厂长解释,等朱厂长说完,她才开口:“厂长的意思我明白。说真的当时看到小黑那样,我真的特别愤怒,愤怒到失去了理智。这两天我也想过很多,好吧,我同意私了。您先别高兴,我的条件只有一个,我想要小黑。”
朱厂长都准备好看安然狮子大开口了,甚至他还打算如果安然舍不得下狠手自己也可以帮忙。谁知道等来等去就等来这么一句话。
朱厂长有些哭笑不得,随后一想,这确实像安然的风格啊。以她跟小黑的感情提出这个要求不奇怪。
想想,现在小黑是养殖场的,那就是国家的。这次没救回来还好,假如救回来了,难保不会有别的人觊觎小黑。到时候他们给是不给?
把小黑给安然就不一样了,那就是个人所有物,征调个人的东西,法律可没有这规定。如果小黑真的活下来,那就安全了。
只是,假如小黑没有活下来呢?
“没有活下来,那就是它运气不好,我认命。我什么都不要。”她这话说的洒脱,洒脱到朱厂长不知道要说什么了。
“成,这事对你我来说或许不简单,对他们来说就容易的多了。他们那几个人肯定有背景,这还不是几句话的事儿。你这个要求简直太便宜他们了。”
别看朱厂长是养殖场的厂长,厂子里的猪他都没有权利去动。每一头猪都有独特的编号,哪怕是无意中死亡,这个也要记录在案,方便以后核查。
省里的人就不一样了,想要一个人消失都有很多的办法,更何况一只猪?
实际上他早就想好了,小黑发生这种事情,他同样痛心。早就打算趁机把小黑的名字抹去,还它自由。反正有林兽医在,不管小黑记录在哪里,收益的都是他们养殖场。相反他给了小黑这个自由,将来林兽医说不定还会感激他,更好的为养殖场创造价值。
安然摇摇头,“谢谢厂长的好意,只不过这事没人说还好,万一有心人查起来,您也难办。还不如趁此机会让省里的人去办呢。就像他们自己说的,他们的级别比咱们高,方法也别咱们多。到时候如果出了事,也连累不到咱们身上。”
她就是这样的人,别人对她好一分,她能还十分。朱厂长愿意为她、为小黑着想,她自然不愿意看着朱厂长去冒险。厂子里的人现在看着挺好的,等将来大家的差距拉开,有人不断的拿奖金,有人什么都没有,谁知道谁怎么想呢?
她可不想有把柄落在别人手里。
见安然主意已定,朱厂长一锤定音,“那成,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好说的,等明天咱们就跟他们提这个要求。相信过不了几天,他们就能把小黑的事情办下来。”
安然点头,这一点她还是相信的,毕竟比起自己更着急的反而是他们。
走在路上,安然忍不住对着陆闻轻语:“你说这些人,明明有好的能力,怎么就不能好好利用呢,非要这样看不起这个、压制住那个的。难道忘了,老一辈还有‘三人行必有我师’这句话?”
严厉的看了怀里的安然一眼,陆闻警告:“你忘了现在是什么时期?老一辈的话还是不要说了。被别人听见,一顶‘封建’的帽子扣下来,谁都救不了你。”
“我这不就是跟你说说,如果咱俩都不能说心里话,那我还真不知道跟谁能说?人人见面三分假,那还不得憋屈死啊。”
别人家里怎样,安然不想多说,她自己家里可没有这种吃里扒外的人,一家子亲亲热热的不好么,非要你防备我、我举报你的,这又有什么意思呢?
媳妇信任自己,陆闻是开心,不过该嘱咐的他还是要说:“总之,这个时候说话还是小心点。前几天我们运输队就有一个司机被他媳妇给举报了。”
说起这事,陆闻觉得很无语。
他们这些司机出差夹带私货很正常,目的还不是想要家里人吃点好的。也不知道那人的媳妇怎么想的,男人给自己带了东西,非但不高兴,还说他是什么‘割尾巴’。两口子为了这事闹了一肚子气。
原以为这样就算完了,谁知还没到中午呢,那个司机就被带走接受调查了。一问才知道他媳妇把他给告了。
陆闻自己肯定是不会去举报安然的,他有信心安然也不会举报他,他只是担心安然说话说习惯了,万一在别人面前也说漏嘴被人举报就麻烦了。
你想,亲人之间尚且如此,更何况是朋友、同事。
“你放心,我也没你想的那么傻,自己人跟外人还是分得清楚的。跟别人我也不多说,就说些歌功颂德的事儿,反正说这话肯定错不了。”
陆闻点头,“你自己心里明白就好。”他本来想说就算是跟杜雪薇也不要说的太随便,后来一想,她们俩交好,自己这样背后说人,万一安然再觉得他品行不好就糟了。于是也就闭了嘴。
安然提的条件对养殖场来说或许困难,但对省里的人来说真的就是几句话的事。听到安然的要求,他们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只有老兽医一副‘果真如此’的感觉。
“你可要想清楚了,机会只有一次,那只小黑猪我们也看过,活下来的希望并不大。到时候你什么都没有,可不能事后算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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