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梁韫想起那次因为误会要去看流星雨,茱萸带她去超市里买的第一个东西。
登时脸烧得不行。
奔波了一天,吴茱萸也累了,洗完一个热水澡,只想躺在床上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再没有力气八卦,吹干头发倒头就睡。
*
雪下了两天终于停了,暖阳高照。
这家酒店有一处景致很好的浴场,梁韫跟吴茱萸准备就去那儿消磨半天时光。至于肖策跟贺隼——
“今天天气不错,一起去林子里走走?”听到开门声,原本负手站在窗边的肖策转身,问正要出来的贺隼。
贺隼看了肖策一会儿,“嗯。”
他早有预感,这次旅行并没有这么简单。
*
暖阳一照,气温回升,林中的积雪开始融化,林间一条小路上的雪已经被清扫过了。
肖策跟贺隼两个人略微错开一点一前一后走着。
“我们俩第一次见面应该是在绯色。”走了一段,肖策忽而开口,说着回头看了贺隼一眼,又补了一句,“赵馨然那次是第二次。”
在贺隼的记忆里,他与肖策第一次见面就是梁韫在绯色出事那次,现在听说他们在那之前就见过,不由凝神回想。
“如果我没看错的话。因为小若的案子我去绯色接阿韫的时候,她在门口撞到的那个人就是你。”
经他这么一提醒,贺隼脑海里突然冒出一个画面。
一个穿着不太合身的西装的女人冲绯色里冲了出来,撞到他,头也顾不上抬,连声道着歉便跑走了。
当时她是上了一辆摩托车,车上那个男人……
贺隼看向肖策。
肖策笑笑,补充道:“我当时开着摩托车在门口等她。”
“难怪看你总觉得有些眼熟。”贺隼道。
肖策笑意深了一分,回过身,继续慢悠悠地往前走,看着消失在远处的小路,徐徐道:“你难道不好奇小若的事情吗?”
肖策这句话一半是试探。
“如果我说好奇,你会告诉我吗?”贺隼直接反问。
也在试探。
肖策笑着低低头,目光幽深,像是陷进了某种回忆之中,“我跟茱萸比阿韫大一届,因为选了同一节选修课,分到一个小组,就认识了。大二那个寒假,阿韫说要留在学校找份兼职,等快过年的时候再回去。后来我才知道她找兼职是因为小若马上也要考大学,家里急需用钱。刚好我有个室友是勤工的副部长,手里有很多兼职信息,就帮她找了一个在咖啡店兼职的工作。”
“上班不到一周,她家里就出事了。小若从一家星级酒店楼上跳下来,浑身赤/裸,当场死亡。初步检查,小若生前曾遭性侵。”
“警方随即立案调查。所有人都在等尸检结果,可是最后等来的结果是,小若身上只有高坠伤,再无其他暴力加害形成的损伤。”
“等我们找去警局的时候,发现之前的办案人员基本都被换掉了。”
贺隼目光转冷。
“当天下午,在我们都不知道的情况下,小若的尸体被火化了。”肖策忽而轻笑出声,“匪夷所思至极,但却真实发生了。阿韫去警局大闹了一通,无济于事。后来婆婆说快过年了,一家人还是要在一起过个年。我们就一起去带回了小若的骨灰。因为家里催着回去,我跟茱萸也回家了。”
“小若的事情对婆婆打击很大。办完葬礼,婆婆就卧床不起。不久,阿韫被梁家认了回去。那时候,我们才知道阿韫跟小若不是亲姐妹。有了梁家的帮忙,婆婆被接到c市来治病,但那个寒假没有过完就去世了。”
肖策不急不缓地说着,一直一直往前走,没有回头。
贺隼不禁想起他们因为龙山那个案子第一次争吵,她指责他永远站在高处,可以随意选择拯救谁,放弃谁。她说她是被选择的那群人中的一个,为了活下去就需要拼尽全力。想起前不久于丽丽的官司败诉,她喝得酩酊大醉,揪着他的衣服问他——
“我们是蝼蚁吗?”
她一直用的都是,“我们”。
两次,他在她眼里看到了同一种东西,像是一团黑雾,浓得化不开。他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此刻他终于明白,那种情绪是……
悲怆。
是带着绝望和倔强的悲伤。
贺隼唇紧抿,线条僵直,冷如冰棱。
林间安静下来,无人说话,只剩脚步声。
过了许久,肖策长舒一口气,终于回了头,“本来这些事情最好她自己告诉你。可是她现在情况不太好,我跟茱萸觉得最好让你知道。”
“什么意思?”冷若寒霜的脸上多了一丝紧张。
“她之前准备报复易光明。”
停顿片刻,继续道:“不过被茱萸发现,拦了下来。这是她第一次有这个念头,我跟茱萸都觉得这是个极不好的兆头。这几年,因为她的性格,工作上不顺心的时候不少,伤心沮丧经常,可是从来没有一次像这次这样。”
“我想,应该是于丽丽的遭遇让她想到了自己。六年前她最恨的一件事就是自己对小若的事情无能为力,后来才毅然决然地转到了法律系。在我们学校,转专业有一个条件就是必须原专业成绩第一。她付出那么多,就是一直在等能有一天能亲自为小若讨回公道。但是一旦她真绕过法律,动用个人审判,到头来最痛苦的人只会是她自己。”
“小若是她的心结。我们希望能让她把于丽丽跟她和小若分开,不要混为一谈。或者让她把注意力转移到你身上,让她有更多牵挂,或许能让她从这个阴影里走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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