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浅安咽下老血,手忽然被念秋然反握住,偏头就见念秋然几不可见地摇头,强笑着提醒道:“七皇女怎么来了?”
周氏闻言顾不上找方氏,见七皇女果然风风火火地直奔此处,忙站定福礼,“臣妇见过七皇女。”
“念三夫人免礼。”七皇女随意一摆手,没等站稳就拽住念浅安,一副施舍念浅安好处的口吻,“我要去看李十姑娘,你不是和李菲雪要好吗?我去皇子所看李菲雪的庶妹,你跟我一起去吧。”
偏殿的姑娘们散开后,她实在不耐烦继续陪吃陪玩陪聊,就想着做戏做全套,李十姑娘也是大盗掳人案的受害者之一,她正好借口慰问李十姑娘加固好名声,还能拉上念浅安陪她,顺便摆脱已经耐心告罄的交际。
一路找来,顺利逮住念浅安。
七皇女一脸“我真聪明”的得意表情。
念浅安一脸“少女你的心思真心好懂”的无语表情,心思一转便也不拒绝,果断一拖一带上念秋然,“舅母就在附近看杂耍,三叔母一准能找着。七皇女有请,我带四姐姐一块儿去了啊。”
周氏正中下怀,乐见念秋然能和三皇子的屋里人走动,交待几句好好玩的废话,就轻轻巧巧放了人。
她目送念浅安几人离开后,果然仔细一看就瞧见了方氏所在,嘴里打着招呼坐到方氏身边,“原本该带安安和秋然一道陪陪舅夫人的,不想七皇女竟和她们玩到了一起,二话不说就把人要走了。倒是我倏忽了秋然这孩子,没想到她文文静静的,竟能得安安喜欢,还能入了七皇女的眼。”
方氏一头雾水,虽听得出周氏是有意抬举念秋然,但搞不懂周氏不夸和她关系更近的念浅安,没头没尾地跟她夸起自家庶女是啥意思。
只因她已然绝了和公主府做亲的心思和后路后,面对同出念家的周氏,根本没往儿女亲事上想。
周氏暗骂方氏果然是个愚钝的泥人脾性,倒也不急功近利,依旧安坐一侧,和方氏不冷不热地闲话家常。
从戏台找来水榭的小豆青瞧见这一幕脸色微变,本就匆忙的脚步越发凌乱,顾不上失礼上前打断二人道:“念三夫人,六姑娘呢?念四姑娘呢?怎么没跟您在一起?”
她回万寿宫取来衣裙后直奔戏台,问了一圈不见念浅安和念秋然就暗道糟糕,此时见周氏一副无知无觉的样子,越发觉出不对劲。
她抱紧装衣裙的包裹,强忍着才没露出异样。
“安安和秋然随七皇女往皇子所去了。”周氏按下不虞,淡淡笑道:“你来晚了一步,她们走了有一会儿了。”
小豆青见周氏果然不知情,脚下险些打了个趔趄。
不管念浅安是怎么找到、什么时候找到念秋然的,单从她被支开又被“指引”来戏台的事来看,那位找上她和李菲雪的宫女哪里是好心传话,根本是不怀好意!
那可是和周姑姑关系匪浅的宫女!
一旦有什么事,周姑姑脱不开干系,周皇后也会受牵连!
小豆青即悔恨又后怕,面上还得强作笑脸道:“大概是两厢走岔了,奴婢再去找找。打扰念三夫人、刘夫人了,奴婢告退。”
方氏笑着点头不做他想,周氏却后知后觉地听出小豆青前言后语有异,跟着起身道:“舅夫人稍坐,我去去就来。”
她假作更衣,随小豆青走到岔道上,皱眉问,“怎么回事?”
小豆青也不隐瞒,忙将首尾说了,请求道:“还请夫人帮忙私下找一找李四姑娘如今在哪儿。”
周氏神色亦是微变,无声一点头,和小豆青一起往僻静方向去。
这边念浅安几人离开坤宁宫,七皇女左右一看,问念浅安,“李菲雪呢?”
第94章 惊声尖叫
小豆花哎呀一声,“竟把李四姑娘给混忘了!”
她性情活泛,不过没二到直接表露对周氏的不耻,更不会抱怨周氏横生枝节乱了她们的章法,只略带同情地瞄一眼低着头的念秋然,故作轻松道:“李四姑娘怕是还在闷头找念四姑娘呢!小豆青跟在李四姑娘身边,多半也不知道人已经找着了。六姑娘还是派个人去知会一声。”
念浅安看向七皇女,“借你的狗腿一用。”
七皇女气闷地瞪眼,抬手招来狗腿的动作即利索又认命,撅着嘴嘟囔道:“是谁说有求于人时要懂得低声下气的?你可真舍得自己打自己脸,这是求人帮忙的口气吗?”
念浅安表示脸不疼,“这不叫打自己脸,这叫宽以对己严以待人。”
七皇女眼睛瞪得更大了。
她口嫌体正直而不自知,上次被念浅安奚落后就默默将随侍的下人减去大半,现在带在身边的都是精选过后的几个狗腿,自认能调理成得用的心腹,闻言又默默琢磨起念浅安违反圣人言的“大道理”,全忘了该开口驳斥。
小豆花见状暗笑,想着自己一万寿宫的大宫女跟着,有些话念秋然不好开口,便主动道:“李四姑娘找人的地儿偏了些,奴婢跟着一起去更便宜。回头李四姑娘如果懒怠去皇子所,奴婢正好跟着偷偷懒。”
徐氏即不搭理王庶妃,也不关心李十姑娘,显见已经视庶女如弃子,李菲雪未必肯去皇子所“探望”庶妹。
念浅安了然点头,由着小豆花带着七皇女点出的狗腿自回坤宁宫,继续看向七皇女道:“让你的狗腿离远点。”
狗腿们早看清七皇女的态度,不等七皇女示意,就自觉放慢脚步坠在后头。
念浅安握住念秋然冰凉的手搓了搓,放柔声音道:“三叔母是什么心思,你可知道?”
“原来不知道,现在还有什么不知道的?”念秋然看着念浅安为她暖手的动作眼角酸涩,抬起头看向念浅安,笑得比哭还难看,“六妹妹,我不做皇子妾。我谁的妾都不做。”
她曾和大丫鬟这么说过,现在对着愿意为了她“威胁”周氏的念浅安,心中激荡和惶惑盖过羞怯,本来羞于对人言的话脱口而出,说得极轻,却掷地有声。
“好。我们小透明不做妾。”念浅安声音更柔,将釜底抽薪进行到底,“三叔母看不上我无所谓,身份不够我娘来凑。回头让我娘哄我爹,再让我爹哄祖母,把你的亲事交给我娘做主。我就不信三叔母敢背忤逆不孝的臭名,只要祖母开了口,你的亲事就归公主府管。除了你自己,谁都别想拿捏你。”
念秋然苍白的脸色渐渐亮起来,握住念浅安的手也有了暖意,此时无心虚客气,也顾不上麻烦别人,郑重道:“我不奢求什么好亲事,只求不走姨娘的老路。六妹妹,大恩不言谢。”
念浅安故作嫌弃道:“……你已经言了。”
念秋然失笑喊着六妹妹,靠上念浅安的肩头抬手抹去眼角水光。
念浅安只做不知,见七皇女听得一脸惊奇,先迷茫后恍然,随即目露不屑地乱转眼珠,就笑眯眯道:“小野猫,知道能听这种私房秘密的都是什么人吗?友人和死人,你想做哪种?”
七皇女见她笑得堪称阴险,莫名打了个冷战,死撑着脸面哼道:“我不是说了吗,我认你这个朋友了。你既然不避忌我,我也不会拿你们姐妹的私事乱说。我嘴上有把门,不然早把你那些鬼话卖了。你少瞧不起人!”
念浅安笑得更阴险了,“瞧得起你才不避着你。我就知道我们小野猫一点就通,是个心软的好姑娘。”
心里默默接了一句:心软不软待定,耳根子真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