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檐下花灯一如旁处般鲜妍璀璨,屋内一灯如豆,交错的光影中单怀莎坐在大丫鬟矮塌前,犹带泪痕的脸一半明一半暗,隐在暗色中的一侧嘴角高高扬起。
疼醒的大丫鬟张开眼看到的就是这一幕,她顾不上呼痛,也跟着扬起笑低声道:“姑娘,一切果然如姑娘所料,分毫不差!”
只差在裴氏知晓流言的时机不凑巧。
不等大丫鬟收买的婆子将流言捅到裴氏跟前,就被裴氏打了个措手不及,先是找了个醉酒的借口留下单怀莎,等徐月重父女一走,就让连翘拿人绑大丫鬟。
白白浪费七夕这样的好日子,没能和徐月重父女同游夜市,再造一番势。
好在她们早有准备。
不过是提前上演刚才在裴氏院中那一幕罢了。
单怀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
如她所料,裴氏知道流言后,能做的不过是高拿低放。
只要国公府还要脸面还要名声,就只能继续留着她善待她,不敢担也不能担逼死寄居表姑娘的恶名。
她身边仅有的贴身大丫鬟要是突然没了,只会引起压也压不住、防也防不了的非议。
朱门大户,成也名声、败也名声。
她要钻的就是名声的空子。
她本就没想过一蹴而就,要的不过是舆论造势,裴氏的反应和处置,都在她意料之中。
只是再狠辣的处置,再严厉的警告,对她来说都不痛不痒。
她太了解裴氏了。
单怀莎无声笑起来,笑容不改娴静温柔,抚着大丫鬟磕破的额头心疼道:“只是苦了你,受这一场皮肉苦。”
那两个婆子的刑讯手段在意料之外,大丫鬟心有余悸,时刻想着指日可待的好日子才能硬挺过来,此时咯咯笑起来,偏头不肯弄脏单怀莎的手,先表白忠心,再兴奋道:“姑娘真是算无遗策!禁足一个月,可不就正好赶上中秋宫宴?”
端午宫宴都带她露过脸了,等到中秋宫宴,岂有放着她这国公府唯一的成年姑娘不带的道理?
事有反常,旁人总会多心多想。
不管裴氏是真信她还是假信她,若是打着尽快打发她出门的主意,就更不会长久关着她足不出户。
何况投鼠忌器。
裴氏不怕人问起她,难道不怕人问起徐之珠?
她尚且可以控制,徐之珠可不好控制。
没见裴氏这一时半会儿的,连她教导徐之珠的师职都不敢说撤就撤吗?
裴氏想徐徐图之?
她同样不急于一时。
单怀莎脸上的笑容止也止不住,语气透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厉色,“那件事,都安排妥当了?”
“姑娘放心,就算奴婢从此再也出不了院门,也坏不了姑娘的事儿。”大丫鬟的笑声越发古怪得瘆人,压低声音道:“奴婢早安排好了,找的就是先前给我们报信的那个闲帮。”
那件事和靖国公府无关,连翘办事再周全细致,也查不到那闲帮身上。
单怀莎眯起眼,嘴角越翘越高。
第129章 娥皇女英
大丫鬟遭这一回罪,几乎去了半条命,说完话眼中已满是昏睡的迷离。
念甘然的大丫鬟眼中却满是迷茫,拎着夜宵快步进屋,揣着打听来的消息看一眼念甘然,等用过夜宵离开吴氏的院子,才扶着念甘然边走边低声道:“靖国公府一切如常,没闹出什么大动静。”
裴氏待人待下温和慈蔼,却不是纸糊的,明面上探不出动静很正常。
念甘然挑眉哦了一声,大丫鬟忙接着道:“不过,靖国公府抓了批吃酒赌钱的内宅下人,不顾宵禁时分就将人都撵出府,几家下人紧接着又被赶出下人们聚居的后巷,这才叫小厨房的婶子听着消息。那婶子的小子得了姑娘的赏钱,今儿带着姐妹逛夜市,特意往茶馆酒楼走了一遭。
回来只说说书唱曲儿的都是老花样,没什么新鲜说头。以奴婢看,应该是靖国公夫人得知流言后有了动作,不然先头传得那样隐秘热闹,怎么会一夜间就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可惜奴婢找的那人,也叫赶出了国公府,不知道单姑娘怎么样了……”
看裴氏这番举动,显见不打算认下流言。
大丫鬟迷茫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小子还说了一件新闻,因牵扯到椒房殿,灯市那些高门仆妇不敢很议论,只叫那小子听着几句耳朵……”
小厨房这样好用的地方,自念甘然开始管家后就捏在了手里。
就算没有额外赏钱,小厨房那婶子母子俩得了交待也不敢怠慢,不管听来的事有没有用做什么用,都细细报给大丫鬟。
平静无波的念甘然这才神色微动,转头看向大丫鬟,“和椒房殿有关?你仔细说说。”
大丫鬟声音压得更低,“说是于姑娘和单姑娘两个……”
耳语几乎被夜风盖过。
念甘然听罢目光闪烁,沉默片刻皱眉失笑道:“看来知晓市井流言,暗中关注的不单是我啊……没想到,真没想到,于姐姐竟也是一样的心思……”
语气和态度让大丫鬟更加迷茫了:不看过程只看结果,念甘然捅破流言,并不像在帮单怀莎。现在听说新出的闲话,又和于海棠有关,念甘然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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