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动手的是念浅安,这一巴掌的性质可就全不一样了。
粗中有细、轻重分明,临危不乱之余还能借力打力。
想明白的少数姑娘们再看念浅安,眼神已是意味不同。
已然放弃洗白名声的念浅安无心插柳,哪里会管墙头草们又倒向哪边,见小豆青一巴掌扇得单怀莎终于安静了,只管继续哄她家小透明。
七皇女看一眼温言软语哄人的念浅安,又看一眼挂着泪红着脸的念秋然,莫名生出一股子羡慕,还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不悦,撅着嘴转向单怀莎,小眉毛登时竖起来,张口叱骂罪魁祸首,“单姑娘答不出来,我告诉你:宫里犯口舌,重则杖责轻则掌嘴。
皇祖母刚才教导过,犯了错就该受责罚才能明错处,省得下次再犯。两位姐姐已经代皇祖母赏了单姑娘教训,我少不得再代母后出面,亲自教一教单姑娘规矩!”
她扬手又是一巴掌,虽然以前也没少让狗腿打人,这次却是第一次亲自动手。
打完嫌弃地甩了甩手,沐浴着众人想看不敢看的注目礼,难掩兴奋地挤到念浅安跟前,小声表功道:“念浅安,这一下我可是帮你打的。我够义气吧?你等着瞧吧,今儿这三个巴掌打出去,不出明天,我、大李氏、小豆青就能名扬京城了!”
她笑得没心没肺,念浅安果断翻了个白眼。
被小豆花用力架着,生受两个巴掌的单怀莎也险些翻白眼,这才彻底明白过来:打她的小豆青竟是万寿宫的大宫女!
她千算万算,哪里算得到念浅安身边竟有陈太后的人贴身服侍!
更算不到计划一乱再乱,饶是冒出个念秋然顺应了她的心意,念浅安却半点不按常理出牌!
她宁愿动手打她的是念浅安!
而不是拿着大帽子往她头上扣的万寿宫大宫女!
她要的是惊动贵人为她做主,而不是要惊动贵人训诫她!
怎么会变成这样?!
单怀莎脸色一变,只觉七皇女轻飘飘的一巴掌比方才那一下更令她惊痛,恨不得眼睛一翻晕过去了事,心里又恨又怕,却知不能就此退缩,忙努力吞咽下血水正想放手一搏,就听暖阁外一阵跑动,小太监惊慌的禀报声尖锐入耳,“贵妃娘娘、贵妃娘娘!于女史、于女史落水了!”
话音刚落,很快又传来姜姑姑似怒非怒的喝斥,“慌慌张张的成什么体统!有话只管说清楚,于女史现下如何了?”
那小太监忙答道:“救、救上来了!”
姜姑姑似乎重重松了口气,才露出仿佛放下心的笑,就听小太监咽了口唾沫,接上后半句,“于女史被侍卫救上来了!不过、不过念大姑娘也落了水,好在也被靖国公世子救了上来,只是这会儿还晕着,呛得比于女史严重些……”
姜姑姑仿佛被这消息惊住,半晌才咬牙喝骂道:“还不快滚去请太医!”
小太监连滚带爬地应着是,正殿里已是闻声而动。
暖阁内听得愣怔的小豆花低头一看,哎呀叫道:“单姑娘?单姑娘晕倒了!”
第145章 渔翁得利
单怀莎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挂在小豆花手臂间的身子止不住地往下坠。
小豆花还算有把力气,此时竟觉单怀莎仿佛突然重了十几斤,便知单怀莎是真晕而不是装晕,不由撇嘴看一眼小豆青。
小豆青皱眉示意小宫女上前帮忙,就听暖阁外有人问,“怎么回事?单姑娘这是怎么了?”
周姑姑边问边跨进暖阁,她领着医女给王庶妃请过脉,本准备回正殿复命,路过暖阁见外头乱里头也乱,又见小豆青神色有异,便命医女顺道看看单怀莎,片刻后听医女斟酌着道:“回周姑姑,单姑娘是……急怒攻心,才一时晕厥。”
好个急怒攻心!
周姑姑听小豆青禀报完首尾,再一想念甘然、于海棠相继落水的消息,不无讥笑地摆手道:“将人好生送还给靖国公夫人,大过节的既然身体不适,还是早些出宫回府的好。”
小豆花心领神会,命小宫女架好单怀莎,带上医女先行离开暖阁。
周姑姑收起讥笑,看向念浅安即欣慰又疼惜,自首饰一事后,她如今见着念浅安也和陈姑姑一样只有欢喜的,嘴里亲昵地嗔怪道:“六姑娘心胸广阔、做事细致,可也太厚道了些!不过是个眼高手低坏了心肠的表姑娘,哪里值得六姑娘这般为她周全!”
“她不值得,靖国公夫人和徐大哥值得。有些话必须当面撕掳清楚。”念浅安看一眼正襟危坐的姑娘们,并不刻意压低声音,“有人想踩着我算计靖国公夫人和徐大哥,我偏不让她如意。别以为就自己是聪明人,当别人都是傻子。我自认不傻,想来见证单姑娘所作所为的,也都不是傻子。”
在座姑娘们确实不敢犯蠢,往外乱传闹大今日暖阁之事,私下和自家长辈说倒是无妨,事情至此,舆论只会倒向被无辜攀扯的裴氏和徐月重。
所谓流言出自何人之手,早已昭然若揭。
能混上流交际圈的,无论老少,就没有真傻子。
七皇女这才回过味来,一时叹服周姑姑一语中的,念浅安果然思虑周全,一时不肯落于念浅安之后,也看一眼暖阁内的姑娘们,却刻意压低声音道:“念浅安,原来你是不想事情闹大、不愿惊动长辈,才一再容忍单白花,故意引着她把话都说完啊!我可没给你拖后腿!
我也不是傻子!我现在已经想明白,你以前和我说的那些话是什么意思了!只要站得住道理,我就是端着皇女架子喊打喊杀又如何!邻家妹妹也是可以打人的!”
她越说越得意,全然没发现自己虽然笑容傲娇,邀功的语气却透着八分撒娇二分讨好。
念浅安果断又翻了个白眼。
周姑姑却暗暗挑眉,方才和七皇女见礼时,不过遵着规矩客气而疏离,此刻闻言不禁老眼一眯,在七皇女和念浅安之间打了个转儿,再面对七皇女时,脸上就带出一分真切的笑意,“有七皇女和六姑娘在一起,奴婢再没有不放心的。”
说着亲手去扶念秋然,脸上笑意越发真切,“四姑娘请随奴婢来。凭白累四姑娘受惊,奴婢服侍您净面梳妆。”
称呼前少了个念姓,亲热口吻透着对念秋然维护之举的赞赏,这是拿念秋然当“自己人”,和念浅安一般看待了。
念秋然受宠若惊,挺直腰背不愿在周姑姑面前塌念浅安的面子,压下怯懦没有拒绝周姑姑的好意。
小豆青同样不敢真劳动周姑姑,忙一起扶着念秋然,转去更衣处。
念浅安看着小豆青的背影笑:多亏小豆青歪打正着,没有小豆青暗中在暖阁安插人手,她未必能牢牢控制住局面。
七皇女也笑,更多的是幸灾乐祸,“念浅安,你大姐姐不知道怎么样了?我陪你一起去看看?”
想去看热闹的不止她一个,周姑姑一走,短暂平静的暖阁重新活泛起来,坐得住的暗暗打量念浅安,仍在小声议论刚才的事,坐不住的三两结伴,各自找借口离开暖阁打听消息。
念浅安全不理会,偏头似笑非笑地盯着七皇女,“我就算了,倒是你,确实该去看看。于海棠出事,首先往姜贵妃跟前报合情合理。那小太监却囔囔得恨不得人尽皆知,姜姑姑竟也不阻止,这就不合情理了。倒像是巴不得大家都知道于海棠出事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