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菲雪哪知他心里腹诽,颔首致意的脸上透着补觉初醒的慵懒,声线也懒,“有事儿禀殿下,顺道给皇妃请安。”
请安这话也就糊弄鬼吧!
不过是说给院里那些小太监小宫女听的。
陈宝笑着侧身做请,聊完天气聊吃喝,一路寒暄着和李菲雪同去正院。
身后坠着的知木知木眼观鼻鼻观心,垂手默然,直如两根行走的空心木头。
大嬷嬷不再多看,关上窗户眉心皱出川字。
殿下这院子的风水真是,一屋子行事莫测的妖魔鬼怪!
不过陈宝有句话说得对,只要殿下觉得好,没规矩就是有规矩。
提点什么十然?理会哪门子宠妾?
她只管一心听命于殿下就是了。
大嬷嬷松开眉头,想着下晌再无大事,遂摸出烟杆啪嚓点燃,低声自语,“殿下要我暗中帮衬皇妃,那也得看帮衬什么,怎么帮衬……”
喃语飘渺,吐出的眼圈也飘渺。
随着闷雷滚滚而乍起的穿堂夏风中,也飘渺着凉意。
“要下雨了。”念浅安皱皱鼻子,嗅完带出潮意的空气往楚延卿怀里窝,不嫌热了,“可惜住的不是豪宅,没地方装风雅来个听雨打荷啥的。公主府的花园子倒是东一坨芭蕉西一坨荷叶,你送我的那一池锦鲤还养在公主府呢,可惜带不进来。”
一句喜欢一个长吻,二人之间的氛围莫名产生了些奇妙变化,难以描绘的变化,奇妙得偎在一起说着无关紧要的废话,也觉得安宁欢喜。
可惜的是,念浅安用词清奇,明明说的是赏雨雅事,听起来却哪儿哪儿都怪怪的。
楚延卿啼笑皆非,好在没有再哈哈哈哈,低沉笑声温柔如水,“有什么好可惜的?等建好新府邸,你想养几池锦鲤都随你。你想种几……坨芭蕉荷叶也由你。”
念浅安笑弯亮亮双眼,然后眼角一抽。
楚延卿在干嘛?
闲聊就闲聊,大手揽着她腰正好,干嘛摸来摸去压在她肚皮上,还有意无意地揉了两下?
什么毛病?
念浅安抬起疑惑的脸,却听陈宝提声通传,转进次间就表功,“禀殿下、皇妃,奴才幸不辱命,喜公公的赏尽数送到了,给大黄小黑的好肉也吩咐下去了。喜公公要亲自盯着吃食,只得请奴才代为谢恩。”
说罢甩袖子单膝点地,支起腰又接着禀道:“奴才亲自往皇子所御膳房走了一遭,本想寻个小太监料理得了,哪想康总管一听是殿下赏给大黄小黑的,撸起袖子就要亲手做,都顾不上理会奴才,好吃好茶奉承着喜公公,直问大黄小黑有什么忌口呐!”
念浅安眨眨眼,奇道:“原来康师傅也喜欢小动物吗?”
都说心宽体胖,传闻胖乎乎的康德书脾气很好,如果还喜欢小动物,岂不是好上加好?
喜欢小动物的男孩子一定是好孩子。
喜欢小动物的胖子一定是好胖子。
念浅安神来一笔,问得陈宝卡了壳儿:“……皇妃英明。”
英明个屁!
康德书喜欢个鸟动物!
成天杀鸡宰羊的康德书能喜欢啥,喜欢吃!
皇妃不仅骨骼清奇,思路更清奇。
他明明是说康德书个老鬼看菜下碟,闻着腥味就上赶着沾,对着畜牲比对人还谄媚,能是什么好货!
偏皇妃就能听不懂,还能堵得他千言万语皆成空!
陈宝暗道得咧,今儿谁都没坑着,专坑着自己了!
他撅着眼皮去看楚延卿,从来情绪不外露的眼神很有些小哀怨。
楚延卿握嘴忍笑。
哪能不知陈宝那些弯弯绕绕的小心思?
只要无伤大雅,他一概不管。
何况,何况很有趣。
似乎自从念浅安介入他的生活后,时常能瞧见陈宝吃瘪的郁闷模样。
如何能不有趣?
楚延卿掩唇干咳,对上陈宝很快哀怨转暗深的目光,不由眉梢微挑,跨下贵妃塌道:“我去外书房,你和大李氏自在说说话。”
陈宝通传时,已说明李菲雪正等在明间,暗中诸事已经和林松商议妥当,特意来上复楚延卿一声。
说完正事,自然要留下给念浅安“请安”。
念浅安只当楚延卿心细,特意给她们腾地方,遂乖乖应好,跟着送出门,“闷雷响了半天,指定要憋一场大雨。你别图院里游廊省事儿,还是带把伞吧?”
话音未落,老天很给面子的又是一道响雷,随即豆大的雨点霹雳啪嗒洒落,霎时已成雨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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