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瞥向姜姑姑,反话说得很正,“姜姑姑关心则乱,得亏小吴太医让药童去御药局抓药,奴婢才能打听囫囵回个囫囵。”
小豆青恍然大悟,和小豆花一唱一和,“竟出了这般惊险的大事儿,怪道姑姑顾不上规矩礼仪,是我错怪姑姑了。”
姜姑姑心下冷笑,只看上首,“六皇子妃身边都是口角剪断的能耐人儿,倒替奴婢省了不少口舌工夫。事儿都说清楚了,六皇子妃请移步。”
念浅安慢悠悠喝完汤,只问四皇子妃,“四嫂没事儿吧?”
姜姑姑闻言微噎,阴沉脸略有松动,“劳六皇子妃动问,四皇子妃正卧床安养,幸亏丫鬟护主及时,又有精通妇儿科的小吴太医在,四皇子妃肚里的小主子有惊无险。”
强闯半晌,可算说了句最入耳最得体的话。
后怕庆幸之情不似作伪。
念浅安微挑眉梢,擦嘴擦手起身点头:“那是该去瞧瞧四嫂。姑姑稍等,我去换件能见人的大衣裳。”
“我们皇妃刚用完早膳呢,一身饭菜味儿没得熏着四皇子妃。”小豆花上前挡在姜姑姑侧方,假笑很真,“且是去见姜贵妃,总不能失了礼数不是?”
姜姑姑再是豪奴也是奴,什么都能驳,唯独不能驳规矩礼数。
何况饭厅能闯,卧室可不能乱闯。
小豆青扶着念浅安转进卧室,抖开大衣裳低声道:“小豆花打探来的那些话,和皇妃先前指点的都对上了。竟真牵连上了四皇子妃,竟发作得这样突然这样快……”
宫斗三大利器:酒菜茶点、药物熏香、阿猫阿狗。
“都是套路。”念浅安撇撇嘴,动手系腰带,“姜姑姑的态度有所保留,四嫂怀的是嫡子亲孙,现在看来,那小宫女和不知名老嬷嬷,恐怕和椒房殿无关。”
小豆青替念浅安抻衣裙,动作慢语气迟疑,“四皇子妃母子平安,单论这个结果,椒房殿背后指使的可能性仍是五五开。”
可惜她们暗中防备了这些天,仍没能揪出那位老嬷嬷。
念浅安点点头没再做声,收拾停当招呼上姜姑姑,官方笑容相当客气,“姑姑请带路,别让四嫂久等。”
她是去探望妯娌,而不是被抓去“喝茶”的。
这会儿怕人久等,早干什么去了?
如此浅薄的嘴皮官司,姜姑姑心下冷笑更甚。
六皇子妃还是那个公主之女,半点没长进,分不清轻重搞不懂状况。
眼下越拿骄,回头就越难堪。
姜姑姑扯了扯嘴角,跨出正院就真真切切笑了,她带来的粗使太监正拖拽出陈喜往外走,被反剪手脚的陈喜挣扎不得,只能尖声喊叫,“皇妃救命!这帮龟孙子诬陷奴才,诬陷皇妃!嘴里生疮的王八蛋龟孙子!无凭无据就混说冲撞四皇子妃的是咱家小黑,还说是皇妃指使的!我呸!咱家小……”
黑字被块臭汗巾堵回嘴里,半截喊话清晰落入满院攒动的下人耳里。
管事嬷嬷管事太监各个震惊,小宫女小太监各个不安。
小豆青扶着念浅安的手一紧,嘴角也抿得紧紧的。
小豆花全无先前淡定,目光剐过姜姑姑落在满院下人中,招来四大宫女强笑道:“我和小豆青服侍皇妃出门一趟,正院就暂时交给几位妹妹了。”
百然三人忙低下头应是,十然也底下眉眼忙蹲身,“姐姐放心,正院绝不会乱。”
小豆花胡乱点点头,快走几步护在念浅安左右。
姜姑姑看在眼里嗤笑在心,看向念浅安时依旧只半抬视线,“贵妃为什么突然想见六皇子妃,想来六皇子妃也该全都看明白了。事关四皇子妃和肚里小主子,干系重大事急从权,六皇子妃别怪奴婢僭越了。”
“原来椒房殿还兼职慎刑司,抓起人来招呼都不带打一声的。”念浅安反而是最在状况外的那一个,有一句怼一句,“姜姑姑话说半截事做半截,藏藏掖掖的做派实在上不得台面。小心豪奴变恶奴,最后给姜贵妃抹黑。”
“六皇子妃若是担心喜公公的安危,则大可不必。”姜姑姑不为所动,姿态越发挑不出错儿,“贵妃一向贤德公正,不过是请喜公公一道去问问话,岂会跟慎刑司似的动辄乱用私刑?”
憋着恶气闹出这番动静,不过是为了造势,也好让院里院外瞧清楚听清楚,她是为什么请走六皇子妃。
姜姑姑暗出一口长气,掐袖扬手,“六皇子妃请吧。”
念浅安不请,转头对上闻讯而来眉头紧锁的大嬷嬷,反而笑了,“我去探望四嫂陪陪贵妃,劳烦嬷嬷留下坐镇,管好内院外院,可别像隔壁似的,主子事儿多下人没礼貌。”
满院下人:“……”
主子事儿多不多下人有没有礼貌,此时此刻难道是重点?
一圈打在棉花上的姜姑姑:“……”
六皇子妃这是缺心眼啊,还是傻大胆啊?
断定念浅安是傻大胆的大嬷嬷也:“……”
她肯定老眼昏花了,为什么皇妃的笑容仿佛略兴奋?
弯弯笑眼险些亮瞎她的老眼。
这可真是……
大嬷嬷眼底闪过幽光,耳听念浅安又道:“对了,大李氏这些天作息紊乱,嬷嬷别让外头吵闹惊动东跨院。”
一副刚想起来的样子,居然还有闲心关心妾室。
姜姑姑怒极反笑,随即神色微变,仿佛也刚想起来似的,“有老姐姐代为坐镇,想来六皇子妃也能安心随我去了。事情尚未定论,贵妃不曾惊动四皇子,我多句嘴劝老姐姐一句,内宅琐事可大可小,若非必要还是别拿去烦劳六皇子得好。”
仿佛很替六皇子院考虑,很给念浅安留体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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