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下局势是皇上一手做成的,他上错了船,现在抽身还来得及。
“往后少和姜家走动。”念三老爷心生悔意,思量得更多的是得失,“姜家这门姻亲甩不掉,就先远着。候府那里,你多带夏章回去看望母亲。”
他能进东山大营做上右领卫将军,靠的是姜家。
现在过河拆桥,实在好说不好听。
何况一臣不侍二主,这样急着向新晋太子的妻族示好又能得什么好名声?
周氏眉头更皱,来不及往下商量,就见周妈妈不告而入,脸色惨白,“老爷夫人,二姑奶奶小产、小产了!”
周氏惊得回不过神,抓住周妈妈借力,踉跄着往外冲,“怎么会?春然怎么会突然小产?!”
周妈妈又急又气又心痛,“来报信的是二姑奶奶的陪房,只说二姑奶奶和二姑爷不知怎么起了争执,推搡间摔了一跤……”
周氏一听气得手都抖了,念三老爷却冷静得易于寻常,伸手拦下周氏,“我记得你提过一嘴,姜元聪老实了三年,春然大着肚子他却没能守到最后,前不久刚从外头抬了房良妾进门,还是春然亲自打点的?现在春然因为他没了孩子,有理没理都是他姜元聪负心!”
周氏不得不停滞的脚下无端窜起一股凉意,“老爷现在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自然是要为春然做主。”念三老爷沉着的嗓音静静响起,“你去姜家不用理论对错,只管将春然接回来。姜四夫人要是阻拦,你就说是我的意思,念家嫡女岂容婆家欺辱,姜元聪负心在先,就别怪我和离在后。”
脚底凉意窜上心头,周氏手脚冰凉神色惊怔,望着丈夫想着女儿,迟缓错开视线紧咬牙关,“好,我听老爷的,和离就和离!”
念三老爷交待完妻子,又吩咐周妈妈,“你现在就去候府报信,见着母亲仔细点说话,别吓着母亲。”
于老夫人若是肯出面,战斗力一个顶俩。
现在是他们要和离,自然要先发制人。
和离再嫁,未必没有更好的前程。
总比吊死在姜家这棵树上好。
周氏不再犹疑,心底寒凉转瞬化作熊熊怒恨,带着周妈妈快步离去。
念三老爷来回踱步,无声笑起来:此时不甩脱姜家更待何时?连老天都在帮他!
念四老爷也来回踱步,搓着手踌躇满志,“安安那份善堂计划书,连余首辅看了都赞周祥妥帖。户部忙着算账,工部已经得了招呼,年前城里和京郊的善堂就会动工修缮。差事要是能派到我头上,我也算为朝廷为百姓干件实在事儿了!”
六部里工部最苦逼,不是在京城干苦活,就是在出外差干苦活的路上。
念四老爷刚回京交差,姚氏又欢喜又心疼,忙着递茶递水,不忘打小算盘,“这算肥差?能捞多少油水?”
念四老爷即无奈又好笑,佯怒道:“安安眼见就是太子妃,你不怕连累安安,怕不怕公主杀上门来弄死我们四房?”
姚氏立即乖巧闭嘴,倒也没多少失望。
她唯利是图,但不敢图到公主府头上,更不敢图到太子妃头上。
油水图不得,就改图别的,“秋然和安安好,连带着嫁得好。仇表姑娘和安安好,连带着仇家时来运转。我琢磨着把桂然说给仇表公子,老爷觉得可不可行?”
她表示跟着念浅安有肉吃,念四老爷表示略新奇,“你竟看得上仇家?”
这就是不反对了。
姚氏顿时来劲儿,“怎么看不上?仇大人沉冤得雪,仇表公子恩荫举人,哪还是寻常白身商户?仇表公子不走仕途,将来让我外孙考科举不就结了?”
亲事还没影儿,她倒把更没影儿的外孙都盘算上了。
和仇家结亲,就是和刘家、方家、石家、钱家联姻。
人脉商路都齐活了,怎么算都赚了!
总比一直高不成低不就,白白耽误女儿亲事得好。
姚氏高攀不上权贵,干脆放低身段拣实惠。
念四老爷最爱妻子这点,忍笑泼冷水,“你别急着自说自话,仇家看不看得上桂然还是两说。”
姚氏张口怼回去,“我的女儿哪里不好?眼瞎了才看不上!”
夫妻俩正斗嘴,下人匆匆通报,“夫人,周妈妈来了!”
姚氏管着家,门房当先将消息递进四房。
一听念春然小产,姚氏着实唬了一跳。
换成周氏出事,她指定得笑一场。
如今遭罪的是亲侄女,不知烟云锦一节的姚氏哪里顾得上笑话三房,忙急声道:“赶紧领周妈妈去正院见老夫人,我一会儿就过去!”
吩咐完下人又指使丈夫,“内宅的事儿老爷这会儿也插不上手,你去隔壁瞧瞧驸马爷,桂然的亲事能请动公主府出面说项最好。”
二人分头行动,直闹到夜幕降临,念、姜两家仍不得安生。
念浅安哪知自家出了个大瓜,此时正和刚回来的楚延卿大眼瞪小眼,捏着鼻子很嫌弃,“你这是喝了多少酒?”
说好的月下相约,找徐月重打探军务呢?
喝成这副模样,确定能聊正经事吗?
醉醺醺的楚延卿戳着不动,偏偏头表情很认真,“媳妇儿,我没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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