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打开微信。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秦太太的头像。

是一张她穿着红色长裙的侧脸照，背后是蔚蓝的大海和夕阳。

秦太太侧首浅笑，眉眼间有暖黄的夕阳在跳跃。

笑得没心没肺。

秦明远的嘴唇抿成了一条直线。

也不知想到什么，他又冷笑一声，自言自语地道：“我这么难受，你也别想好过。”

秦明远打算吓唬一下秦太太，让她惶恐，让她忐忑，让她整日都处于猜测他是否知道真相的不安中，让她也像他一样夜夜难眠。

秦明远给秦太太拨了个视频电话。

视频里的苏棉穿着酒店里的浴袍，及腰的长卷发随意地扎起，依稀可见几分凌乱，视频背景是酒店的浴室。

现在已经是凌晨十二点三十分，秦太太看起来和晚上一样心不在焉。

他明知故问：“怎么还没睡？”

秦太太打了个哈欠：“正打算洗个脸，敷个面膜就睡了。”

“早点休息，别熬夜，知道吗？”

“嗯好，老公你也早点睡。”

秦明远又说：“对了，你还记得公安局的李局吗？他手里的人今天端了一窝专门装窃听器的犯罪分子，其中正好有今天我们住的酒店。李局和我关系好，知道我也不放心他们直接摧毁了音频文件，索性把标了我们夫妻俩的名字的音频文件给我了，有好几十个……”一顿，他佯作打量了眼苏棉，说：“看来酒店让你换了房间，之前你住的套房里估计是放了窃听器，不过没事，现在源文件都在我这儿。这事你也不必担心，我已经吩咐了谭铭锋，他会带上我们的律师团和酒店交涉。”

话音落时，秦明远满意地见到苏棉脸色变了，连手机镜头都微微抖了下。

他说：“秦太太，睡个好觉，晚安。”

秦明远的视频电话挂得迅速，没等秦太太再说些什么，就直接挂断。

他把玩着收回来的窃听器，一个一个地抛在半空中，旋即又接住。约摸几分钟后，他的手机屏幕亮起，来了个视频通话。

屏幕里显示的是秦太太的微信头像。

这还是秦太太头一回给他打视频电话。

秦明远有些恍惚。

半晌，他才接了。

视频里的秦太太仍旧在洗手间里。

过了几分钟，秦太太似乎彻底镇定下来，说话也极有条理，语调飞速地说道：“老公，我刚反应过来，你是说有人在度假酒店里装了窃听器吗？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发生？窃听的内容呢？难道我们说的话都被别人听见了？天底下怎么会有这样的人？装窃听器的人抓到了吗？有供出什么吗？我对这家酒店太失望了，连顾客的基本隐私权都没有保护好……”

屏幕里的秦太太似是想到什么，又倒吸一口气，说：“老公，我白天和词词还讨论了你的新剧，涉及了剧透，应该不会被泄露出去吧？警方那边会保密吗？”

秦明远说：“李局长第一时间把音频文件交给了我，目前除了作案人之外，并没有第二个人听过。作案人也被抓进局子里了。”

秦太太说：“老公，赶紧销毁了吧，免得有后顾之忧。”

秦明远：“不着急，现在在我手里，明天再说吧，今天折腾了一整天，我也累了，你也早点休息吧，挂了。”

“等等。”

秦明远：“嗯？”

秦太太说：“老公，我……我一想到酒店里被装了窃听器，心里就不安，总觉得外面太危险了，还是家里安全。我不要在酒店歇了，我现在就要回家。老公，我的车让词词开回去了，你可以来接我吗？”

她的语气极轻，眼神往四个角落里飘，仿佛见到什么可怕的东西，又浑身打了个颤，声音都在微微发抖，说：“老公，太可怕了，我一想到我今天在酒店里说的每一句话都被人听得一清二楚，就觉得后怕……”

她又看着他，说：“老公你要是不方便的话，我打车回去吧，不，老公你别来接我了，我等会让酒店给我叫个车，回到家应该是三点多了。老公你累了一整天，不用来接我，我自己回去就好，也别让家里的司机来接了，这个点大家都睡了。”

秦明远知道她的意图。

无非是怕他去听音频文件，这会儿是欲擒故纵地支开他，不让他有机会和音频文件独处，才让他去接她。

他就要看看她有多能演。

今晚非要让她也感受下什么叫整宿的煎熬。

秦明远拿了车钥匙，就往度假酒店开。

一路上，车里放着慷慨激昂的交响乐，把秦明远内心的种种阴暗情绪燃烧到了极致。

到达度假酒店时，已经凌晨三点半。

位于半山腰的酒店静谧幽深，皑皑白雪上有细碎的光芒。

他刚把车停下就有门童过来。

他说：“我一会儿就走。”

他疾步走进大堂，带着一身冷气与戾气往四周环望，几乎是第一眼，他就见到坐在沙发上的秦太太。

她背对着他，微微垂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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