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般简单的道理,你们不会不懂吧?”商折霜转过头去,盯着心思各异的三人,面上的神情有些轻蔑,“你们的生门本该是紧紧关着的,如今有了一线生机,还带讨价还价的?”
司镜静默地站在原处,面上依旧携着笑意。只不过那抹伪装出来的、散漫的笑意,此刻却融入了一丝真情实意的温和。
三人被商折霜一通话说得哑口无言,估计心底已然开始盘算着该入何处的佛门,目色也沉重了几分。
不过这沉重之后,透着的是释然。
毕竟,犯下的罪责,总该偿还。
商折霜说完这通话后,又转头瞥了一眼司镜,冲他一笑,视作别离,便转身朝安宁村的村口而去。
她很难说清楚自己现在对司镜抱着什么样的感情,至少已然不讨厌,甚至,还有些好奇。
不过疲累之后最该做的事情,是好好休整一番,犒劳犒劳自己。
她算得上是个及时享乐之人。
毕竟她这般无牵无挂,且居无定所的人,就算死了或许也没个收尸的,不如每时每刻都过得不留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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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初秋已至,村口的那棵大树也依旧郁郁葱葱,只不过那棵大树之下,少了她花一金换来的那匹汗血宝马。
商折霜蹙了蹙眉,在周围扫视了一圈,没发现别的痕迹。这才认命地发觉自己当初栓马之时,许就太过毛躁,所以才导致马绳也未栓紧,让这马自己跑了。
之后,她又摸了摸袖子,惊觉她那一小袋夜明珠,好似与风露楼的旧衣放在了一起,而她当初换下时,也没有太过注意。
商折霜很难接受自己现在是一个身无分文的穷人。
这几日做的一些都好像白费了。
——就像是在做善事。
她苦笑一声,却见远处的石板路上走来了一人。
司镜与众人交代完了李妍雪之事,才缓缓从安宁村走出,他走的不快,目光平视着前方,商折霜只看了他一眼,便与他对上了眼神。
她抿了抿唇,只一瞬,便将主意打到了司镜身上。
——反正她的夜明珠也还留在风露楼。
而司镜只需瞧商折霜一眼,便能看透她心底在打着什么鬼主意,反正于她来说,人生也不过拘于“钱”这一字。
他们现下彼此最不屑的东西,却又是对方最遥不可及的东西。
譬如金钱于她,自由于他。
司镜没有说话,倒是商折霜先一步开口。
她有些犹豫地蹭到了司镜身边,目色飘忽,声若蚊蚋:“司家家大业大,却好似缺一种人?”
司镜目色如水,平静淡然:“愿闻其详。”
“帮你挡烂桃花的那种?”
商折霜说完这句话,便觉得自己真是越发的没皮没脸起来了,顿时有些动摇,想着要不要继续说下去,或是就当开个玩笑。
司镜有些讶异,显然也没想到商折霜缺钱,还能扯出这样无厘头的理由,眼底霎时漫上一层薄薄的笑意,不过却在商折霜抬起头来的瞬间,又将其敛了去。
他一眼便看出了眼前女子那有些局促的心情,习惯性的不想给她压力,或是让她觉得不安。
——这是他多年来为人处世的习惯。
眼前的女子似乎从不避讳自己的真实想法,也很少在他人面前隐藏,活的坦荡自由,不羁且恣肆。
——将她留下吧。
这个想法突然从脑海中冒出,并且久久占据了一席之地,难以消散。
好像只要有她在身边,就算自己被困于樊笼,也能看到一道光。
而就算那道光遥不可及,他这阴暗而残破的人生,好像也没有那么难熬了。
况且她对人情算得上是寡淡,他好像真的没有什么理由,担心她会被自己连累。若真出了什么事,以她的能力,也定能在第一时间将自己置身事外,更别说她背后的人,根本就不会让她处于险境。
之前不想招惹她的心思,在此时好似被他刻意隐藏了。
他的的确确费了些时间,沉思了一会。
在这一刹,他突然明白过来,这种感情,叫艳羡。他倏地又觉得有些可笑,原来在他人眼前风光霁月的司家家主,竟会羡慕一个一无所有的小姑娘。
可那番话,却又如此自然地说了出来。
“若商姑娘不介意,也可与我一同回司家。”
这边司镜的心绪是千丝万缕,而商折霜的心中就没有那么多曲曲绕绕了。
他面对着她的那双眼眸含着笑意,依旧疏离,依旧淡漠。却没有一丝一毫的恶意,甚至于商折霜第一次在那双死气沉沉的眼眸中,读到了一种名为希冀的东西。
明明是她先随口提出的无理请求,他竟当了真。
而这件事,被他以这种方式一说,又似是他在请她留下了。
这样一来,她似乎更没有理由拒绝,况且她也不想拒绝。
她一向居无定所,漂泊无依,不是无可奈何,为的不过是一份自由。然,短暂的有一个归宿,好像也算不得违背初心。反正,她依旧是自由的,想什么时候走,都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