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1 / 2)

沾霜 未廿九 2082 字 2天前

“商姑娘倒是变了许多。”

司镜说这话的时候,唇边噙着一抹笑意,将他这张若冰雪塑成的面庞暖了几分,眉间的清冷也隐去了不少。

不知从何时起,当他单独面对她的时候,便愈发少展现出自己惯有的疏离一面。

“商姑娘是为了舟雪之事而来吧?”

许是怕商折霜尴尬,他紧接着又说了一句。

她刚刚才与他置气,如今前来,除却为了舟雪的事,也不可能有他。

商折霜沉了沉眼眸,算是默认。

“我对舟雪的事情了解得不多,但终归能猜出,被一抹怨念化为的执跟着,不会是好事。我想,舟雪自己也未尝不知,只不过是太孤独罢了……”

因为孤独,所以才甘冒风险也要一试;因为孤独,所以纵身于火也无所畏惧。

她与泊岸的关系,与其说是光与暗,更似是飞蛾与火,就算知道可能会灰飞烟灭,也不愿错过。

她这一生,已然短暂,能陨落于火光之中,算是幸事。

而他与她相像,却又不像。

她能生于黑暗,葬于光明,而他却只能葬于黑暗。

“孤独?”商折霜顿了片刻,似是在细细斟酌这两字,许久没再说话。

“商姑娘不理解,是件好事。”司镜似乎早已猜测到了商折霜的反应,置之一笑,“若商姑娘想知道舟雪的事,可以去问问顾楼主。若不想知道,便罢了,舟雪在空域之事已然办完,不久后也会离开司府。”

“我去与舟雪说说吧。”

商折霜没有打算问顾愆辞的意思,毕竟她与舟雪之间,谈不上有什么感情,不过本着送佛送到西的原则,她还是觉得至少要知会她一声。

司镜不置可否,只是温温道:“商姑娘愿意怎么做,便怎么做吧。总归都是舟雪自己的命,交由她做决定也好。”

然他话语才刚刚落下,门外便传来了舟雪的声音。

“司家主,商姑娘,舟雪有一事相求。”

商折霜抬起头,在转眸间对上了司镜那双淡漠的眼瞳。

他的神色又恢复了以往的疏离,对商折霜点了点头,示意她去为舟雪开门。

门外的舟雪已然褪下了原先黑色的劲装,换回了那身若流云般飘渺的天青色长裙,因着秋夜寒凉,此刻的她肩上还搭着一件素色的云锦外披。

撇去了一个杀手的凌厉,她就似一个普通的姑娘,宛若自蒙蒙烟雨中而来,刹那间便又会在那烟雨中淡去。

她的发梢与裙摆沾着湿意,一张脸被素色的装扮衬得更为灰白。

“进来说吧。”商折霜没有直视她那双恳切的眼眸,倏地因着自己刚刚那通冷漠的想法有些心虚。

“多谢商姑娘。”舟雪踏进了屋内,待商折霜将门关上后,才默默立在了屋内的圆桌一边。

她的动作是极为拘谨的,不敢多说一句话,也不敢坐下,甚至连目光都只盯着自己的鞋尖。

“你不必如此拘束。”司镜的声音透过屏风,杳杳地传了过来,温文尔雅,透着一如既往的善意,任人如何绷紧着的神经,都能暂时松弛下来。

“多谢司公子。”舟雪先道了谢,之后沉吟了许久,才怀着愧疚道,“我知晓司公子身受重伤,如今前来叨扰,实为迫不得已。”

“你都知道了什么?”

“知道泊岸不是人,也知道……他想杀我。”

气氛在舟雪这句苍白无力的话语中凝滞,商折霜没有看她,而司镜表现得尤为平静。

“你想求我什么?”

“舟雪自知活不了多久,也不奢求能多存于这世间一刻,只不过,泊岸是无辜的。他给予过我温暖,也会在我陷于危难之际,站在我的身前。或许大家都认为他只是一抹执,但我却觉得,他并不简简单单地只被怨恨操纵。他有他自己的思想,能算得上是一个活生生的人,更该有他自己的生活。”

“这只是因为他还未全然想起自己的使命。而他以后的剑,只会向你。或者说,他生来,就是为了毁灭你的。”

司镜向来都能将最残忍的话语,说得最为平淡。

然舟雪却没有反驳,甚至没有表露出任何伤心的神情,只是浅淡一笑:“司公子,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并不介意死于泊岸的剑下,我只是觉得,若有可能,他能不能以一个正常人的身份活着……而我与他人的恩怨,又何必连累于他。”

“若是以前,我可没有办法,不过现在……你倒要好好感谢感谢商姑娘。”

司镜一句话,便将话题引到了商折霜身上。

商折霜原先只是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们说话,不太认真,甚至于有些囫囵吞枣,现下猛地回过头去,有些讶异地看着司镜。

“商姑娘原先在棺巫那不是取了三瓶药么?”司镜见商折霜这般反应,不免一笑,原先疏冷的眸子也浮现了几许暖意,“其中一瓶确可以解我身上的毒,而另一瓶,却是一种香,可以洗去魂魄或执念的过往。只不过,这东西,需要以人的魂魄来引。”

“我可以。”舟雪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接了下去。

“就算魂魄失离,漂泊无依也无所谓?”

“无所谓。”

“如此,甚好。”

司镜的眸中含着笑意,但这笑意却似漂浮在虚空中一般,无所依存,渺茫如镜花水月。

“我能想办法留住泊岸一段时间,至于其它的,便要看你自己如何作为了。”

明明最后的选择是赴死,舟雪却好似松了一口气。

她缓缓地跪下,竟是向司镜与商折霜行了一个大礼,之后默然起身,一句话也未说,接过了司镜递来的小瓶子后,便悄然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