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我喜欢,也愿意。”商折霜轻笑了一声,指尖抚过锋利的剑刃,缓缓抬起眼眸,“商辞寒,你知道么?只有与你在一起的时候,我才会变成现在这副模样。这副,连我自己都厌恶的模样。”
风声很轻,所以商折霜说的这番话语,就似被放大了一般,如洪钟,响彻在商辞寒的脑中。
他紧紧握住腰侧已经空了的剑鞘,手上青筋凸起,问道:“阿姐……到底想要我怎么做?”
“我?”商折霜将剑尖扎入了腕间,面色极度平淡,看着那根逐渐收束得越来越紧的红线,她缓缓开口道,“阿姐不想你怎么做,只想你,从现在开始,为自己而活。”
在鲜血涌出的一刹,商辞寒差点要以为商折霜知晓了自己过去的一切。
但是,她没有。
她口中“为自己而活”的意思,是让他别再来干涉她的生活。
可是,他只是想补偿她啊,他是真心实意地珍惜着,想爱护自己唯一的阿姐。
——那个儿时会哄他入睡,无论他做了什么荒唐事,都不会怪罪于他的阿姐。
他会把她喜欢的东西,全都奉到她的面前,只要是她想做的事,他都会替她完成,而过往带给她的伤痛,他也要让她全部忘却,只要她能心甘情愿地留在他身边。
这样,都不行么?
刺骨的疼痛从手腕蔓延而出,然,商折霜表现的却很平静。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过于冷血,甚至连血脉至亲都可以弃如敝履,但她着实是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过往的一切,既然商辞寒不愿让她记起,便罢了。
反正她也从不是一个耽于过往的人。
因为她的血与商辞寒的剑,腕上红线的灵力与阴气开始疯狂地向外倾泻,而商折霜却始终捏着指尖,没再说一句话。
她知道,她与商辞寒之间,先崩溃的那个永远会是商辞寒。
果然,商辞寒按捺不住了。
“阿姐,收手吧,我放你走。”
商辞寒将视线紧紧地凝在商折霜腕上的红线上,眉头紧蹙。他知道阿姐一向不喜欢他对她所有的作为,却从未想过,有一天,阿姐竟会想切断与商家的所有联系。
——虽然他亦觉得,商这个姓,根本就配不上阿姐。
“阿姐,是我做错了,你原谅我吧。”他的眸中覆上了一层哀色,声调也几近变为祈求,“阿姐,你可以恨商家,也可以拥有你想要的自由,但是你不能丢下我啊……”
在这一瞬,商折霜的心就似被一双手拧住了一般,一股深深的窒息感,包裹住了她,叫她喘不过气来。
为什么,这番场景有些似曾相识呢?
她抬头对上商辞寒的双眼,试图从其中探究到过往的点滴。
然她的记忆,仍旧是一片虚无。
风声停止了,血落下的声音也停止了。
商折霜倏地觉得有些恍惚,但这或许只是失血过多的眩晕。
她的心中始终记挂着另一个人。
她压低了声音,尽量平息自己就快要克制不住的喘息,将声音放得平淡:“辞寒,放过我,也放过自己吧。”
商辞寒依旧呆呆地站在原地,但却没有上前阻她。
她一掷佩剑,将其丢到商辞寒的脚下,最后回首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竟冲他笑了笑。
商折霜留下的最后一句话几近被风吹散,但商辞寒却听得清清楚楚。
他的阿姐,他一直渴望能将她留下,去保护的阿姐,对他说“谢谢”。
可是她又谢他什么呢?
谢谢他不再纠缠,也谢谢他愿意放过她。
商辞寒缓缓上前拾起了被商折霜丢至脚下的佩剑,那剑上还沾染着她殷红温热的鲜血。
他伸出手,将剑上的鲜血拭下,放至唇边。
腥甜的血的味道,裹挟着红线泄出的灵气与阴气,萦在了他的舌尖之上。
他的目光倏地变得阴沉,几近就快要反悔自己刚刚放走商折霜的行为。
不该是这样的,纵使阿姐失血过多,昏了过去,他也可以带她回商家,让阿姐永远都只陪着他一人。
然心底一个小小的声音却在隐隐提醒着他,只有他遂了阿姐的愿,阿姐才会待他如以前一般好。
可他又该如何抉择呢?
商辞寒第一次觉得有些苦恼,他为人心狠手辣,从不顾惜与任何人的情分,甚至包括爹与娘。
——只有阿姐,一直都是他命中最大的变数。
他厌恶司镜,嫉妒司镜,却又不敢动他。因为他知道,若阿姐因为司镜下定了与商家了断的决心,便也能因为这个男人,彻彻底底地与他反目成仇。
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愿看到的景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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