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节(2 / 2)

殷长阑长眉骤锁,膝下下意识地一折,足尖稍一蓄力,就狠狠地踹了出去。

他这具身体底子并不算好,只胜在青春年少,虽然被他接手之后捡起了旧日的炼体习惯,但到底时日尚短,力气也不甚完备。

这一脚踢出去,倘若还是原本的大齐太/祖,当场就能将横练过的大汉踏碎了胸骨,这时放在娇娇弱弱的秦碧华身上,却也只能将她踢得斜斜地飞了出去。

秦碧华只觉得胸口火辣辣的痛,不消看也知道该是有一片骇人的青紫了。

殷长阑俯视着她,漠然道:“朕不是不打女人!”

秦碧华却像是没有听到似的。

她挣扎着膝行几步,重新扑抱过来,殷长阑这一次有了准备,没有等她抱住,靴尖已经踏在了她受伤的肩头上。

秦碧华尖叫一声,仰面躺在了地上。

殷长阑蹲在她的面前,淡淡地道:“别忘了自己说的话。朕今日杀你,往后为妖为鬼,只管来找朕说。”

她是真的要死了。

这个男人真的不会放过她——不管他是不是她认识的那个殷长阑,他都要杀了她了!

秦碧华极力地摇着头,不知道是说服自己还是说服对方:“你不会,你不会的。”

她呜咽了两声,忽而面上露出楚楚而哀致的表情,“七郎,七郎,你只是被容晚初那个女人蒙蔽了。她除了一张脸,还有什么好?七郎,我才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啊。”

她由下及上,斜斜地挑着眉眼,她知道这是自己最妩媚而得人喜爱的神态,水光朦胧地望着殷长阑,道:“七郎,我不气你了,我许你宠幸那个容氏,我也不再嫉恨她,只要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就好了!”

殷长阑却低着头在打量手中那杯酒。

他不耐烦与秦碧华多作纠缠,这样短暂的工夫,思绪已经飞到了前头离开的容晚初身上。

他原本没有想到这个时候的阿晚也能这样的杀伐决断——或者说,他们最初相遇的时候,他的阿晚分明那样坚韧而柔软。

秦碧华听得懂的话,殷长阑当然也听得懂。

容晚初那时口中说着“杀你只为你弑君谋逆”,实际上他们都知道,只是因为秦碧华的那些“惑众妖言”而已!

她——她怎么会这样突然地维护起这个小皇帝?

殷长阑微微闭了闭眼,不敢深想下去。

秦碧华的手臂已经重新缠住了他的靴筒,声声凄楚:“你睁开眼看看清楚,七郎,我是你的阿华啊,我们说好要一生一世一双人的……”

倘若他没有来,这个女人是不是就这样与小皇帝“一生一世一双人”?

有这样的野望,他的小姑娘生得这样的容颜,又怎么可能被这个女人轻易放过?

——他的小姑娘,是不是在离开了他以后,也就这样寂寂地凋零在深宫里?

殷长阑静静地道:“既然如此,不如就选你一个人进宫好了。何以要纳这么多妃子呢?”

秦碧华已经陷在了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听清他最后的一句话。

男人已经扣住了她的下颌,那只手宛如铁铸有千钧之力,让她被迫大大地张开了口。

他手腕一翻,青碧的酒水就沿着红唇白齿,汩/汩地倾泻而下,又被人不由自主地吞咽下去。

鸩酒入腹,没有过多久工夫,秦碧华就疯狂地挣扎了起来,面上神色狰狞如厉鬼,身体像一只煮熟的虾子般紧紧蜷缩在了一处,七窍都渐渐沁出乌紫的血来。

他前头一生征伐,一双手染满了鲜血,见过的死人只怕要比活人更多。

殷长阑面上没有一点波动,轻轻地拊了拊掌。

房檐传来极细微的一声响动,有个黑衣少年倏忽间从檐瓦上倒吊下来,身形灵巧得像只猴子,又诡秘得像只潜行在暗夜中的蝙蝠。

他眉眼十分平凡,进了门就向殷长阑行了个礼,垂着手站在一旁。

殷长阑看着他,道:“这里就交给你了。”

那少年闷声道:“奉尊主令。”

殷长阑微微点了点头,心中记挂着先离开的容晚初,就径自起身出了门。

冬阳薄薄地挂在他的身上,庭院里簌簌的凉风扑过他衣襟鬓角,吹散了他心里原本因为秦碧华最后那些呓语而生出的窒闷。

他的小姑娘。

他微微地笑了笑,大步流星地将偏殿抛在了身后。

殷长阑回到正殿的时候,正有宫女捧着铜盆,服侍容晚初盥手。

九宸宫的宫人不清楚容晚初的习惯,就在温水里中规中矩地点了刺玫花露,又洒上许多花瓣,绛红微紫的花瓣在水里载浮载沉,环着一双玉雕似的纤手,馨香在鼻,无端生出旖旎风华。

殷长阑在帘下停住了脚,眼眸微微一深。

宫人发现了他的到来,都纷纷地俯下/身来行礼,正替容晚初端着铜盆的那一个手中晃了晃,有些不知所措的样子。

水面微微一漾,就在女孩儿指尖拍起个小小的水花。

殷长阑稍稍压了压眉,淡淡地道:“看朕做什么,只管服侍你/娘娘。”

那宫人知道自己犯了错,诚惶诚恐地对着容晚初弓下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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