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间,脑海里划过一个念头。
上一次失眠那晚,她也没有喝药。
嬴晏眼眸闪了闪,神色深思,这般烦躁难眠,是鲜少有的事,她原本以为只是骤然换了住处不适,如今心里又有了另外怀疑。
平日里喝的药不仅调理身子,还有安眠之效,故而每每喝完,她便会昏昏欲睡。
如此想着,嬴晏心底倏地腾起不安,捏着被边的手指微紧。
是突然断药的影响,还是她身体对汤药产生了依赖?
嬴晏心乱如麻,若是前者,她再调养一段时间便是,若是后者,她该如何?陈公公知道么?嬴晏倒没有怀疑陈文遇别有用心,两人朝夕相处数年,他没有害她的理由。
他应当也不知道断药有如此影响吧。
嬴晏压下烦乱心思,心里想着明日去寻大夫瞧一瞧,再去问问陈文遇。
夜色已深,万籁寂静,许是天气逐渐转暖的缘故,窗外逐渐有了微弱的虫鸣声,细微的声音传入在耳中,分外刺耳。
嬴晏睡不着,心里便觉烦躁,翻来覆去翻了几次身,又怔怔坐起,素白的手指撑着额角揉捏,神色稍显痛苦。
外间守夜的素秋听见动静,掀了帘子上前:“殿下,怎么了?”
嬴晏偏头,声音微哑:“无事。”
“殿下可是失眠了?”素秋问道。
嬴晏点了点头。
闻言,素秋挪步上前,坐在床头,嬴晏偏头看她,只听人道:“奴婢少时曾学过按跷之术,殿下若是不嫌弃,不若让奴婢试一试,或许能缓解一二。”
素秋三十来岁的年纪,同宫内许多大姑姑一样,礼节严谨,面容严肃。不过她此时神色温和,一双眼睛温柔如水,令人熨帖安神。
嬴晏浅笑:“辛苦素秋姑姑了。”
素秋的手法很好,力道拿捏得当,不消一会儿的功夫,嬴晏便昏昏欲睡。
……
第二天一早,嬴晏早早便醒了。
刚刚收拾妥当,外面候着的云桃入屋,说是十殿下来了。
嬴宽大大咧咧进屋,一眼便瞧见十四弟身边站着四位宫女,除了一个掌事的大姑姑,其余三个皆是貌美年轻的模样。
方才在外面瞧见一个小宫女他便惊讶,这一次嬴宽直接惊楞的说不出话来。
一般跟在皇子身边贴身伺候的都是宦官。
又瞧见嬴晏眼下有淡淡乌青,神色微显疲倦,嬴宽忍不住胡思乱想一番,十四弟年纪小,昨天晚上不会做了那种事情,没有节制吧?
素秋等人行礼:“见过十殿下。”
嬴宽摆摆手,示意起身,想着方才所思,他轻咳一声,神情严肃:“你们先退下,我有话要同十四弟说。”
素秋等人瞧向嬴晏。
嬴晏颔首:“且先退下吧。”
等人一走,嬴宽拉着嬴晏在一旁坐下,明明是少年张扬的年纪,此时却敛了心性,他面容严肃,问道:“十四弟,你身边怎跟着如此多宫女?”
嬴晏眨了眨眼,倒也没疑惑他为何此问,只道:“尚宫局那边如此安排。”
嬴宽眉头微皱,愈发觉得尚宫局那边不像话,十四弟无人教导,正是什么都不懂的年纪,如此一来,不是引她误入歧途么?
嬴宽语重心长:“十四弟,你虽然已经到了该有通房侍妾的年纪,但是年纪还小,万万不可放纵自己,应以读书习武为主。”
闻言,嬴晏神色开始变得不自然,她知道十哥说的是什么意思,兄弟之间如此说倒也无甚,只是她身为女子,情况便稍显不同。
若是与狐朋狗友说些混话,她或许还能厚颜,胡侃遮掩过去。
只是眼前人是她兄长,说起此等事情,只觉心中怪异窘迫,耳尖微红。
嬴晏垂下一双潋滟的桃花眼,小声解释道:“十哥,不是你想的那样。”
嬴宽盯着她微粉羞涩的脸颊,心里惊奇,他这个十四弟一向厚颜,怎么这就害羞了?
他伸手摸了摸鼻尖,回想,也没说什么过分露骨的话吧?
嬴宽疑惑看她一眼,既然十四弟不好意思,他也不好再说,便轻咳一声,又道:“等我去同父皇一说,往你身边调几位宦官,堂堂男儿家,身边跟着如此多宫女,不像话。”
“……”
嬴晏连忙开口:“多谢十哥好意。”她顿了顿,解释道:“调宦官就不必了,昭台宫寂寥,人多反倒是负担,这几位宫女安静心细,我很满意。”
嬴宽没细想,随口说:“减两位宫女便是了。”
嬴晏沉默,她若是敢把谢昀送她的人赶走,怕是这位爷不会善罢甘休,只是若是不说出个缘由,怕是依着十哥不依不饶的性子,也不会轻易放弃。
嬴晏硬着头皮,编道:“十哥,我太喜欢宦官,你也知道,宦官们的性子都怪怪的,阴沉沉的模样,我害怕。”
嬴宽一怔,不解问道:“你不是和那个什么叫陈文遇的太监交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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