嬴晏看傻子似地瞥他一眼,是提醒她见他被十哥狼狈踹下水么?
“原来是郑公子,”嬴晏一副恍然大悟模样,浅浅笑了下,眉眼间带着嘲弄,“郑公子今日模样同落水之时相差甚多,本宫险些认不出来。”
郑季然脸色难看了一瞬,但很快又自我安慰,美人嘛,有脾气的总比没脾气有情致。
他听闻十四皇子自幼不受宠,居住在昭台宫,没见过世面,性子也懦弱,想他郑季然也是风月老手,哄哄眼前少年还不是信手拈来吗。
“不想殿下还记得在下,”郑季然干笑了两声,他视线黏在嬴晏身上,上下打量,不怀好意道:“殿下,我昨日都瞧见了。”
“哦?瞧见什么了?”
嬴晏垂了垂眼睫,若有所思,这厮瞧见什么了?她与谢昀么?
郑季然摇了摇头,展开着扇子轻扇,深情款款道:“自那日闻喜宴惊鸿一瞥,窥见殿下天人之姿,季然心中念念不忘已久,夜夜辗转反侧,只想与殿下续一段良缘。”
说话间,他上前一步。
嬴晏神色冷淡,侧身避开了他的接近。
见人不为所动,郑季然直白道:“殿下,你身份尊贵,何故与一低贱的商人牵扯不清,殿下若是想要,那商人能给的,我郑季然也能给殿下。”
嬴晏闻言,便知晓他是误会了。
她虽好脾气,却也没耐心同这等色念熏心之人打交道。
郑季然压低了声音,带着莫名的粘腻之感:“殿下若是愿意,我院中养的小倌,皆可与殿下共同享之。”
如此孟浪之话,竟也能说得出口!
嬴晏莹白小脸上神色难看,唇角勾了抹冷笑,正欲唤陵山陵玉,好好教训一番眼前这色胆包天之徒,却在瞥间他手中扇子上坠着的鱼儿佩时,蓦地一僵。
那只玉佩为白玉所雕,玉质温润剔透,已有一层细腻的包浆,鱼儿做跃水状,鱼身上有赤红的絮状纹路,如烟雾一般,玉石品相极好,一看便知价值连城。
这是她三哥的东西。
这般质地形状的鱼儿佩,世间绝找不出第二个。
嬴晏掩下心中厌恶,假装没有瞧见他色迷迷脸庞,温声问:“郑公子扇子上的鱼儿佩倒是别致,可否给本宫瞧瞧?”
鱼儿佩?
郑季然茫然一瞬,顺着她目光低头看去,瞧见了坠在扇尾的鱼儿佩,十四殿下是对这个感兴趣吗?
眼前人温声软语,他又存了讨好的心思,自然不会拒绝,便十分大方地把扇子递给嬴晏:“殿下尽管拿去看。”
嬴晏手指摸上鱼儿佩时,已经带了微不可察的颤意。
当年三哥跌落洪流,派出军队整整寻找了数月,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明宣太子陵里,埋得不过是衣冠。
如今八年已过,三哥尸骨没有寻到,不想这鱼儿佩竟重见天日了。
燕京是繁华国都,汇聚四海商流,鱼儿佩顺水漂流,若被人捡到,再转手贩卖,辗转来到燕京,并不奇怪。
可是这种冥冥之中自有天意的感觉让嬴晏心头又颤了颤。
血脉相连,骨肉至亲。
嬴晏握着鱼儿佩的手指微紧,耐下心思,又问:“这鱼儿佩倒是精巧,不知郑公子从何处买的?”
一块玉佩便能如此吸引她,果然是心思单纯的少年。
郑季然心中感概,这块鱼儿佩是他前些日子在玄玉阁买来的,是新到的一批货,他瞧着这鱼儿雕得传神有灵,模样漂亮,便大手一挥买下了。
见眼前模样秀美的少年摸着鱼儿佩似是爱不释手,郑季然顿觉将这位十四殿下吃入口中的把握又多了几许,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龌龊心思。
郑季然眼睛滴溜溜转了下,不怀好意地凑近嬴晏,低声说:“这是在下从玄玉阁买的,殿下若是喜欢,不如季然带你前去,可好?”说话间,抬手便要去碰她肩膀。
这般纤弱的身姿,搂在怀里不知是何等曼妙滋味,郑季然心里飘飘然。
“岂敢劳烦郑公子。”
嬴晏不着痕迹地往后退了退,郑季然的手便摸了个空,她握着鱼儿佩,笑吟吟道:“不知郑公子可否割爱,将这鱼儿佩转卖给本宫?”
转卖?
“殿下若是喜欢,送给……”郑季然话音未落,瞥间眼前少年青涩容貌,忽然话音一转,神色为难,“这块鱼儿佩在下也甚是喜欢,千金难换,只赠意中人。”
他声音顿了顿,语气暧昧:“鱼与水之欢,共效于飞之愿,我与殿下与鱼有缘呐。”
嬴晏垂下眼帘,盖住了厌恶神色,三哥的东西,怎能被人如此言语玷污。只是认得这块鱼儿佩之人不少,她并不想将事情闹大。
见人不说话,郑季然以为她是在犹豫,便又上前一步,意欲动手动脚。
“陵山,陵玉!”
嬴晏忽然喊了一句,两道暗色身影蓦地出现在眼前,一柄刀便悬在了郑季然脖子上,一柄刀悬在他意欲偷香的手上。
薄利的刀刃压在脖颈,有血珠渗出。
突如起来的变故,郑季然猝不及防,等反应过来,他抹了粉的面色愈发惨白,冷汗涔涔:“十四殿下,这要作何?”
嬴晏没马上搭话,而是指尖轻动,解下鱼儿佩,淡淡笑道:“本宫正要前去肃国公府,拜访谢指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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