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
木窗支开了一角,窗台上兰花婀娜生长,隐隐有幽香传来。
容貌娇美的女子坐在软榻上,穿针引线绣香囊,在昭台宫时生活凄苦,衣衫破了得少不得自己动手缝补,故而她绣工虽说不上出挑,但绣个香囊绰绰有余。
“素秋回来了吗?”
嬴晏眉眼不抬问,手中捏着细针,一根淡青色丝线穿梭。
云桃摇头:“还未回来。”
嬴晏动作一顿,微微蹙眉,素秋出府已经一个多时辰了,按理说,应当回来了。
她抬头,刚想说什么,只是忘了手中还捏着绣花针,一不小心便刺进了细嫩手指。
嬴晏小声嘶了一口气,忙把指头含在唇里,这才觉得刺痛散了些。
云桃吓了一跳,担忧上前,嬴晏随意挥袖摆了摆,笑道:“我没事。”
说罢,她抿了抿唇角,语气微沉:“云桃,派人去陈府瞧瞧,是不是出事了。”
话音刚落,外边便来人通传,说是素秋回来了。
一道素色襦裙的女子入内,正是素秋,她得神情如常并无异样,嬴晏悬着的心落下。
她放下手中针线问:“怎么如此晚回来?陈公公身体如何?”
素秋虽知晓谢昀似乎不喜陈文遇,但更知道十四殿下与陈公公有交情,而且她并不知三人之间有何牵扯。
何况任凭她如何想,也想不到二爷会去吃一名宦官的飞醋。
素秋摇了摇头,“陈公公似乎不太好。”
她也没忌讳隐瞒,如实回禀道:“奴婢按殿下吩咐将药材送到了陈府,正要离开时,陈公公忽然昏倒了,陈府手忙脚乱,奴婢便多留了一会儿。”
嬴晏一下站了起来,眉眼间焦急闪过,“昏倒了?”
素秋点头:“太医过去瞧了,说是陈公公身虚体弱,要在床上好好躺两日。”
嬴晏没想到他竟然病的如此重,母后离世前,也是时常晕倒。
嬴晏心里不安,一边提裙往外走,一遍吩咐道:“准备一辆马车,去陈府。”
素秋神色惊讶,十分意外殿下竟要亲自前去探望,她抬腿跟上,神情犹豫开口,“殿下若是忧心,不如奴婢代你前去?”
听素秋一提,嬴晏怔了下,脚步顿下。
如今她的身份已经不是皇子,而是未出阁的女儿,就连平日去肃国公府,都多遮掩一番。
陈文遇刚回京,又得父皇嘉许,陈府周围不知多少双眼睛盯着。
东厂权力更迭远比神鸾卫血腥,她此时若是出入,恐怕不妥。
嬴晏沉吟片刻,“寻一套男子衣衫来。”
素秋无法,只能应下。
陈府离公主府有一段距离,嬴晏乔装一番,低调步行。
原本坐马车只要一刻钟,如今却走了快半个时辰。
*
谢昀从宫里回到府邸,便脱下一身繁重朝服,换了身轻薄的衣袍,雁翅刀也被他随手丢在一旁,刚刚扣好带钩,陵石叩门进来了。
“二爷,方才陈府的吴管家去了公主府,带了十六箱贺礼,说是庆十四殿下乔迁之喜。”
谢昀眼底闪过嘲讽,区区十六箱贺礼么?
他不以为意,淡声问:“收下了?”
陵石点头,“收下了。”他小心觑着谢昀神色,感受到四下骤然压抑的气氛,陵石斟酌,神色犹豫道,“十四殿下备了回礼,遣素秋同吴管家一道去了陈府。”
谢昀冷笑,“备了回礼?”
陵石声音愈低,硬着头皮继续说:“……是。”
谢昀修长手指捏上桌角,“咔擦”一声,上好的檀木桌便应声断裂,他唇角勾了抹讽刺神情,阴沉沉问:“备了多少?”
“两个小木箱。”陵石道。
难为他一个堂堂七尺男儿,额角不断冒出冷汗,陵石头脑忽然灵光了一瞬。
“属下瞧着那木箱不大,木质朴素,看上去不值钱,应当仓促之间准备的客套回礼。”
只是陵石不知,那木箱子里装的是价值连城的药材,为了避免污染药材的药性,木箱不能上漆,故而是朴素原木。
谢昀神色稍霁,“嗯。”
陵石松了一口气,隐隐约约间摸到了讨好二爷的门道,他又道:“十四殿下没去,一下午待在在府里,给二爷绣香囊。”
谢昀淡声哼笑,稍微满意。
他想了想,吩咐道:“去,把我库房钥匙拿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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