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节(1 / 2)

“梁豹子?”

梁兴也发觉声音耳熟:“李银枪?”

他忙打火点亮蜡烛,一瞧,那人手中握刀,贴墙警防,果然是旧识之人,名列禁军“七枪”中第二。

李银枪惊问:“你为何在这里?”

“来寻见你,将你交给摩尼教。”

“你是韩副将派来的?”

“嗯。既然寻见了你,我们得赶紧去寻他。现在是什么时辰?”

“我进来时,刚敲二更鼓。”

“只有一个时辰,我们得赶紧走。”

他嫌底下暗道慢,忙引着李银枪从上面那秘道来到楼顶,攀树跳下,翻墙出去。好在养了三天,伤痛轻了不少。他先去剑舞坊后门牵出马,两人共骑,向城里飞奔。

幸而那张俊也住在城南,不多时便到了他的营房。梁兴叫李银枪躲在营房外暗处,自己下马,快步进去,来到张俊房门外,用力敲门。张俊打开了门,梁兴一眼瞧见他身后站着个人,竟是韩世忠。

梁兴不由得叹了声万幸,忙走进去,无暇拜问,急急道:“韩大哥,紫衣客我已寻见,摩尼教的人要我今晚子时送到虹桥南岸。”

“子时?只剩不到三刻了。你赶紧送过去,我跟在后面。”

“他们不许人跟。”

“那我先赶到那里,你再过去。”

韩世忠忙快步出门,骑了马便疾奔而去。梁兴向张俊讨了根绳子,也随即走出营门,寻见李银枪,略等了等,便又一起上马,向虹桥赶去。快到虹桥时,城楼上传来子时鼓声。梁兴停住马,先将李银枪用绳子捆住,这才赶到虹桥南岸。

汴河两岸一片寂静,不见灯火。月光下,他见虹桥南岸泊着一只船,船头站着个人,是个女子。他驱马走近那船边,才看清那女子正是明慧娘。

“人我带来了,梁红玉呢?”

明慧娘望向李银枪,忽然开口问了一句,语音古怪。李银枪嘎啦嘎啦答了一句,梁兴也未听懂。但随即明白,明慧娘恐怕是用女真话试探,她不知从哪里学了几句。幸而李银枪看来更是通晓女真话,童贯恐怕正是为此才选了他。

明慧娘朝船舱咳了一声,一个汉子押着一个女子走了出来,梁红玉,身上也被捆绑,嘴用帕子塞着。梁兴忙下了马,将李银枪拽下来,送到了那船上。那汉子也将梁红玉推下了船,梁兴忙伸手扶住。

明慧娘又清咳一声,船尾的艄公迅即摇动船橹,那船顺流而下,很快漂远。

梁兴忙解开梁红玉的绳索:“他们可曾伤害你?”

梁红玉却一把扯掉嘴里帕子:“你是从哪里找见紫衣客的?”

“说来话长。”

“你为何要拿他换我?”梁红玉有些恼怒。

“说来话更长,回去慢慢说。”

梁兴往四周望了望,却没见韩世忠踪影,不知他能否跟上那船。

四、死去

张用四肢大张,躺在院子里。

紫衣客谜局已解开,官家命他们各自将留的尾收好,张用却懒得再动。

天工十四巧已死,朱克柔和李度又相偕游天下去了;阿翠已捉得紫衣客何奋,她迟早会逃回辽国;何奋是为报效国家,自愿去扮那紫衣客,也不必强救。

至于那天下工艺图,那天张用在黄河边农宅里见到阿翠时,见她衫子外头套了件厚衬里的缎面长褙子。已进四月,哪里需要穿这么厚?那衬里应该便是天下工艺图,她时刻穿在身上,才好携藏,紧急时也好逃脱。不过,那图她偷走又如何?大辽如今已岌岌难保,便是得了这图,也毫无益处。

因此,不须再做任何事。

他仰脸望着天上的云,发觉许久没有看云了,便一朵一朵细赏起来。正赏得欢,阿念从屋里咚咚咚走了出来,仍戴着那红纱帷帽。

“姑爷,你若累了,便去床上歇着;这样躺在地上,小心生霉长蘑菇。”

“哈哈!人肉蘑菇怕是极香。”

“才不呢!若是长在我家小娘子身上,自然极香,长在你身上,怕是臊臭得很。对了,我家小娘子四处游耍去了,我该咋办?”

“和犄角儿成亲呀。”

“成了亲呢?”

“生孩儿呀。”

“生了孩儿呢?”

“孩儿再生孩儿,孩儿的孩儿又生孩儿呀。”

“那时我怕是已老死了。”

“那时我们都已死了。”

“世间这般好,有花有云,有各般尝不尽的好滋味,有小娘子,有姑爷你,最要紧,还有犄角儿??我不愿死!”阿念忽然哭起来。

张用原本要笑,但说话间,一抬眼,刚才那些云竟都消散不见。他随即想起自己在麻袋里想到那死后的无知无觉,忽然悲从中来,也不由得哭起来。

犄角儿听到,忙跑了出来,惊望他们两个:“你们这是???”

“犄角儿,我不愿死!我若先死了,就只剩你一个。你若先死了,就只剩我一个??”阿念哭得更大声。

“我若死了,这天地万物皆不在了,空空荡荡,好生无趣!”张用放声大哭。

“你们若都死了,我一个人咋办?”犄角儿也跟着呜呜哭起来。

三个人正哭着,门外忽然停住一辆车,有个人走了进来。见他们哭成这般,愣了许久,等不得,便走近张用,俯身小心唤道:“张作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