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没有说话,铸日者抬起手掌,按向槐诗的面孔。窍细修长的五指按在槐诗的面孔之上,微微一推。
槐诗眼前一黑,好像被一辆疾驰的火车迎面拍在脸上。
不由之主的向后飞出。
可他的身体没有动,反而是体内的少司命圣痕被这简简单单的一手推出了槐诗的躯壳,毫无反抗之力。
庞大的圣痕在槐诗身后的虚空中展开,滚滚黑暗浮现,埋骨圣所骤然开启,笼罩……然后就在一瞬间被仔细的研究了一个遍。
隔了数十个纪元之后,名为升华者的存在和技术,灵魂和圣痕的原理以及神性的存在。
没有任何的秘密,被一目了然的所洞察。
“那个……”
在惊慌之中,槐诗渐渐震动下来,看着眼前出神的铸日者,试探性的问:“能不能,让我先站起来?地上挺凉的……喂?在吗?铸……日者阁下?”
她终於看了过来。
可哪怕面对的是如此庞大的存在,但是出乎预料的,未曾感受到任何死亡预感的浮现……只是心里忽然一慌。
她想干啥?
“原来……如此……”
铸日者轻声呢喃着,手中微型的永冻炉心再度展开。
凝结的黑暗绝望化作海啸,再度汹涌席卷而来,凝结成实质,灌入了槐诗的躯壳,动荡奔流。
微型太阳的照耀里,槐诗的身体从地上飘起,茫然的瞪大眼睛。
然后感觉到自己右手传来的灼烧感……
圈禁之手,他的灵魂被强行具现出来了,紧接着,某种他所无法理解的繁复质变自他的灵魂之中涌现。
他的手臂在异化,同他的灵魂融合在一处,竟然泛起丝丝缕缕的铁光。
伴随着皮肤和肌理的裂解和悬浮,无数繁复的细碎结构从其中重新编制,宛如回炉重铸那样……令他的灵魂和躯壳,和圣痕,飞快的融合在一处。
形成了和铸造者们别无二致的……熔炉结构!
不仅仅是一步登天的帮助槐诗完成了灵魂和圣痕的融合,甚至还顺带改造了一个微型炉心塞进去。
在愕然中,槐诗发现,从今以后……自己似乎、好像、或许也能自称为‘铸造者’了?
不止是如此。
就好像嫌弃这样的工作太过简单一样,铸日者一只手主持着熔炉的再造,另一只手,则按向了槐诗身后的圣痕。
埋骨圣所轰然一震,溃散为无数的黑暗。
属於槐诗的源质被她所催发,融入了圈禁之手所形成的崭新熔炉之中,紧接着,开始亲自向槐诗演示铸造者们的巅峰技艺。
昔日的‘万变者’最擅长的【生体再造】,‘恒定者’所掌握的【均衡天平】,‘生长者’所精通的【涅盘蜕变】……乃至最后,自身的最高成果的【万源归一】。
在短短弹指一瞬,让槐诗感同身受的体会到了铸造者们所传承的精髓。
实际上从刚刚开始,槐诗就已经眼花缭乱,看不懂繁复的操作,可铸造者似乎也无心为他解说,只是一一将十三条道路的成果和方向演示而出。
槐诗只能靠着命运之书强行记录下来,日后在慢慢研究。
此刻的他就好像是牵线傀儡一样的学徒,在导师的推动之下疲於奔命的沉浸在铸造之中,根本无暇顾及自己究竟在做什么。
直到他终於反应过来的瞬间,背后的埋骨圣所轰然一震,迅速溃散为无数的黑暗,从其中,浩荡的鸦潮呼啸而出,铺天盖地的扩散开来
无数黑色的羽毛从抖落,取而代之的是冰冷寒光。
那是劫灰所凝结而成的钢铁!
庞大的铁鸦展开双翼,展露无数锋锐的钢羽,以及羽毛之下,无数繁复机械所构成的躯壳……双眸如同猩红的宝石凝结,通体映照着狰狞的铁光。
伴随着源质的质变和升华,在熔炉的铸就之下,浩荡的鸦群发生了槐诗未曾预料到的庞大变化。
“圣哉!!!”
机械之鸦们对於自身的变化没有一丝不安和茫然,甚至还习惯性的吆喝了起来,蹦蹦跳跳,无比兴奋。
就这样,它们展开羽翼,毫无防护的翱翔在这一片地狱的天空中,不惧恐怖的深度和深渊的侵蚀。
当铁翼彼此碰撞时,便摩抆出刺眼的火花,尖锐的声音此起彼伏,扩散向四面八方。
“这是……赠你的……谢礼……”
有干涩的声音从槐诗的面前响起。
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说话了那样,铸日者的声音毫无起伏,充满了呆板和令人心悸的平静。
当她松开手掌的时候,便有一支灰黑色的沉重铁锭从空气中浮现,落在槐诗的怀中。
那是自永冻炉心中所流出的绝望结晶,无数诅咒和苦难的精髓。
最后看了槐诗一眼,她转过身,走向远方。
“等等,你要去哪儿?”
槐诗愣在原地,顾不上昏沉和疲惫,下意识的想要拉住他,可他的手掌却落在空气里,抓了个空。
那个孤独的背影停滞了一瞬,告诉他:
“复仇。”
唯独这个词, 毫无生涩,因为它早已经在漫长的绝望里被刻入了灵魂的最深处,随着所有族人所遭受的苦痛和绝望一起,变成最深切的诅咒。
就在她的面前,一道钢铁门扉缓缓开启,展露出门后无穷尽的黑暗和恐怖轮廓。
就这样,拒绝了近在咫尺的救赎,孤独的铸日者一步步的走了深渊的更深处。
去向着曾经的敌人们,讨还血债!
门扉在她身后轰然关闭,随着她一起,消失无踪。
一切并未曾结束。
因为还有一整个血仇尚未了结,但这已经和槐诗再无关系。
他愣了好久,仰天倒下,闭上了眼睛。
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