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时间里,香取一郎一动不动。
这还需要去看破么?
根本不需要!
对手的姿态和肌肉语言完全毫无掩饰,他正在酝酿的乃是一记宛如风雷的劈斩,凌厉如闪光,一闪而逝。
纯粹的速度,已经在这呆板而不知变通的架势中积蓄,凌驾於自己之上。只要自己胆敢踏入彼此攻击范围相差的那十厘米之中,所等待自己的必然是雷霆一击。
但上段的结构有其缺陷——
寂静里,香取一郎心思电转。
倘若对方要以距离取胜的话,那么自己也可以反过来,利用距离。
诚然,攻击的极限范围有十厘米的差距,可对方的剑刃依旧需要时间才能落在自己的身上,贸然采取中段攻势的话,会将自己陷入险境,因此……
就在思考的同时,身体就已经自然的做出了反应。
香取一郎压低了身体,弯下腰,双腿弯曲,手中的横持的剑刃向前探出,遥遥指向槐诗的下盘。
简单的几何学。
而槐诗,也改变了姿势。
中段。
突刺构架。
“喉。”
他的剑刃笔直的对准了香取一郎的要害,说出了自己接下来要攻击的地方。突刺,最大限度的省略了劈斩的距离,维持了攻击范围的优势。
将所有的力量寄托在这一击之中。
在对手的攻击达到之前,贯穿他的喉咙——
正是那一瞬间,香取一郎笑了,收剑入鞘。
宛如行云流水那样,动作自然又和谐,已经不知道演练了几千次上万次,已经铭刻在骨髓之中,一切反应和肌理的运用,尽数进入了早已经重复了不知道多少时光的流程之中。
这是……拔刀术!
在反应过来的一瞬间,他竟然就已经向着槐诗,电射而出!
缩地!
依旧是精纯到毫无任何下次的剑道技艺——依靠着脚趾发力,带动身体,竟然实现了毫无征兆向前推进的可怕效果。
弹指间的加速之后,他的脚掌践踏在地板之上,速度二度暴增!
紧接着,在膝盖和肌肉的运作与推动之下,他近乎贴地飞行那样,速度,三度加快!
在这瞬间的变化之中,他已经扑入了‘十厘米’的槐诗绝杀范围之中——可是这一次的变招实在是太快,槐诗的突刺竟然已经来不及。
抆着他的面孔穿过。
错失良机!
如今的香取一郎,依靠着自己的剑道,挣脱了数字的衡量,凌驾於物理之上!
局势逆反!
“就是现在——”
正是那一瞬,槐诗抽剑回防。
但是已经晚了。
已经为自左手扶持的剑鞘中,长剑已经在右手的牵引之下化作铁光,向前飞出!
——香取拔剑!
倘若佐以源质运用的话,这一剑定然能够更加的玄妙和更加的恐怖吧?但如今,依旧足够的迅捷。
苦练多年的臂力和技艺,足以将人在瞬间一刀两断!
就算是槐诗将这一剑挡住也没有关系,当距离贴近之后,如今已经是他的主场——对手已经进入了定式之中,自己有十万种应变方式,将怀纸素人置於死地!
他咧嘴,咆哮:“胴!”
与此同时,迎面而来的,乃是令他不敢置信的呼喝:
“——面!”
瞬间的变化和交错,所有人眼前一花,难以看清其中的变化。
只听见一道高亢的声音。
那是钢铁的鸣叫,剑刃摩抆的声音如此高亢。
它尖锐的声音,扩散,嫋嫋的淹没在紧随其后的嘈杂惊呼之中。
两人的动作停顿在了原地。
猩甜的热意从头顶落下,落在香取的脸上,血色扩散开来,落在地上。
他茫然的瞪大眼睛,看着自己眼眸之前只有一线之遥的剑刃——他距离死亡,只有如此细微到近乎不存在的距离。
他败了。
当他僵硬的抬起头时,便看到槐诗被割裂的手——还有他手中的断刃。
“胜负已分。”
槐诗微笑着,轻声宣告:“我赢了。”
香取一郎陷入呆滞。
嘴唇翕动着。
难以置信。
无法相信自己在那一瞬间所看到的事情……
就在刚才,钢铁的鸣叫声,不是一次,而是……两次!
只不过两次的间歇实在是太过狭窄,导致很多人都无法区分开来。而在其中,第二次才是自己的拔刀斩被格挡住的声音。
第一次的声音……是槐诗手中剑刃断裂的哀鸣。
当香取扑过了十厘米的胜负领域,槐诗抽剑回防,好像早已经有所预料那样。就在香取一郎的眼前,抬起手按在刀身上——
然后,将自己剑,掰断成了两截!
干脆利落。
那动作,娴熟的好像已经不知道在脑内演练过了多少次一样。
一瞬间,打刀在他的手里,变成了双刀!
等香取一郎反应过来的时候,手握着刀刃的那一截挡在了拔刀斩的前面,硬吃一招,而另一节断刃,已经定在了自己的眼前。
宣告胜利的到来。
於是,尘埃落定,胜负已分。
就在这场外的喧嚣惊呼过后的死寂里,槐诗抬起握着剑刃的手掌,将香取一郎的剑拨到了一边,后退了一步,松开手掌,任由沾满自己鲜血的剑刃啷当落地。
而另一柄带着柄的断刃,依旧顶在了他的脸上。
香取一郎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剑刃,许久,终於抬起头,看向槐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