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丽兹的眼神越发的冰冷。
作为被授予了全权的主事者,倘若这件事情被槐诗绕过她,直接同伊兹达成协议的话,不论结果如何,她的立场恐怕都会很尴尬。
最简单的,一个‘无能’的帽子就很难甩下来。
哪怕伊兹赫克特尔是她的叔叔,多半不会让她难堪,可谁知道他叔叔脑子抽风的时候会干什么呢?
要知道玛玛基里亚对自己的大祭司可是相当纵容的。
那位被誉为溺爱之母的尊贵女神,最喜欢的就是把自己看好的孩子一手培养大,堪称养成狂魔。而能被她看重的人,无一例外,几乎都是举世罕见的人杰和百年难遇的恶棍。否则也不会有伊兹这样的奇葩。
更糟糕的是,万一、如果、倘若……玛玛基里亚觉得槐诗‘未来可期’,想要培养一下怎么办?
这位美洲谱系的养母胳膊肘向外拐起来,所有孩子可都会有点遭不住的。
丽兹皱眉,肃声发问:“你在威胁我么,槐诗?”
“你知道,我向来尊重你……好吧,抱歉,我能理解你对我不快观感,实际上我很想向你道歉,退避三舍也没问题。
但很可惜,这不只是我一个人的事情。”
槐诗举手投降,想了一下,认真的提议道:“你看这样如何,丹波的二期修建,我决定向美洲银行增加贷款数量,并且,招标的时候优先考虑你们荣冠集团,怎么样?我想要在市中心建一座豪华酒店也很久了。”
“这就是你的价码?”
丽兹忍不住发笑。
或许,这对於常人而言或许确实礼仪庞大,可对於美洲谱系来说,根本不值得一提!
“不是对美洲谱系,只是对你。”
槐诗郑重的回答,“不论你如何觉得,我认为,在正式开始之前,我必须向你的致歉才行——你可以收下来,嗯,你我之间的旧帐另算,就当做利息如何?”
丽兹微楞。
“哇哦,在我的城市里有你的名字?听起来真不错!”
在谈判桌之外,羽蛇的隐秘投影轻声笑起来,向身旁的罗素感慨:“这种一掷千金的道歉方式他是跟谁学的?”
“这可不是我教的啊。”
端着啤酒的白熊一脸无辜,摊手:“大概是渣男的天性,无师自通。”
“但办的确实漂亮,不是么?”
羽蛇啧啧感叹:“在表达立场之后,抓住对手的弱点,进行试压,同时,又率先做出了弥补的姿态,以防止对手拿着借题发挥……如果我是一般的女孩儿,别说其他了,哪怕他背着我劈腿我都会原谅他,哈哈。”
“不要看谁都像是阴谋家一样好吗?”罗素叹息:“我觉得,他可能就单纯的只是想要道个歉罢了。”
“这才是最让人枣手的地方啊,罗素。”
羽蛇摇头,感慨道:“如果单纯的诡计阴谋或者是谈判策略的话,但凡立场坚决的人,又有谁会轻易动容呢?
可正是这种毫不掩饰的善意和诚挚,才会让人觉得害怕……就像是那种对谁都很好,对谁都很温柔的家伙,明明并非特意的付出,可是却会让人产生自己是特殊的错觉。”
如此单纯的善意,和那么诚挚的态度,再搭配上那么可怕的感染力,从某个意义上来说,简直危险到了极点。
对於饱经世故的人而言,冷漠的态度和恶毒的阴谋并不稀罕。在这个冷酷的世界中,反而这才是常态。
因此,大家才习惯了锱铢必较,习惯了勾心斗角。
而那样的善意,就宛如剧毒一般,会让人不知不觉的放弃戒备,轻而易举的打开封锁的门,陷入被动。
哪怕无法根本上解决问题。
可很多事情,一旦开始谈,就一定有的谈了……
让丽兹来主持谈判,恰恰是对她最不利的一点才对!
和槐诗越是熟悉的人,就越是应该能理解到这个家伙的本质,但凡来一个从未曾和槐诗打过交道的人,恐怕都不会吃他这一套。
“你这个家伙,同样也坏心眼啊。”罗素斜眼看过来。
“彼此彼此,不是吗?”
羽蛇不以为意的摇头:“我只是将美洲谱系的一件工作丢给下属,你却将天国谱系的初次登场赌在学生的身上。要论魄力,我可不如你——”
“家大业大的富豪和一穷二白的流浪汉比魄力做什么呢?”
罗素轻声笑了笑,看向了谈判桌:“既然筹码已经下了,接下来,就看孩子们的吧。成与不成,总还可以期待未来,不是吗?”
“未来啊。”
羽蛇轻叹着,再没有说话。
而谈判桌上,槐诗再度探问:“现在看来,我们可以似乎可以开始谈判下一个阶段了?”
“怎么?要开出价码,许诺条件了吗?”
丽兹似是对罗素所教的流程早有了解,毫无动容,“你有什么价码能让美洲谱系动摇呢,槐诗,不要高看你自己。”
“放心,我向来知道自己有几斤几两重。”
槐诗微笑,忽然问:“我听说,常青藤联盟,这些年似乎在搞一个叫做‘太阳历石’的东西?”
话音刚落,整个金库之中,一片死寂。
不止是槐诗,就连道格拉斯都察觉到了丽兹身上的寒意,还有那种若有若无的……杀意!
轮椅上的老人骤然色变。
心脏抽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