姓名不详,年龄不详。
在诸多被机密局所封锁的讯息之后,留给其他人的,只有一个代号。
所罗门。
其意为和平。
原现境防御委员会军团常务副参谋长、原铸铁军团第二军团军团长、原深渊作战特勤局局长、原深度打击序列指挥官
在十四年前,就因为重大失误而剥夺所有职务,被边境法庭判处终身监禁。
明明以和平为名,可本人却是不折不扣的屠夫。
在机密局的资料库中,那血迹斑斑的履历,几乎已经涵盖了六十年内整个现境的战争史。
太古行动、费尔巴哈作战、厨房行动、六日战争、白城保卫战、青铜区登陆、北部剿灭战。
被称为费尔曼边境大屠杀的作战就是他所指挥,并在战后无视了统辖局的决策,内部处决了所有被异形菌株所感染的平民和士兵,总计六万四千人。
除此之外,直接或者间接死在他手中的人,根本不计其数。
屠夫、刽子手、杀人狂、战争疯狗、食腐者
在他的身上有数不清的外号,但大家最喜欢用的,往往都是最直白的那个。
“那个疯子!”
决策室内,叶戈尔的脸色铁青,回头,向着现境防御部的副部长咆哮:“你们在搞什么?!他不是被判处终身监禁了么?”
“很遗憾,两个月之前,由於身体状况和衰老,鉴於管理人员的申请,边境法庭决定开释了所罗门。”
女士的手指微微转动,已经调出了所有记录,眉头微微挑起:“如今的他应该在四湖区的养老院养老才对。
为什么他会在再生计划里?
或许,现境防御部能回答我们的问题?”
“不知道。”
现境防御部的副部长面沉如水,不知究竟是确实不知情还是死猪不怕开水烫,只是平静回答:“十分锺前,我们收到了消息,我方代表颜中校转交了自己的资格”
“他说转交就转交么!”
叶戈尔几乎捏碎了手里的杯子,完全被气笑了,这帮家伙连编都懒得编了。
“所罗门先生提出了候补申请,先导会予以了认同,就是这么简单。”来自原暗军团的副部长回答道:“就像是架空机构一样,不是么?”
漫长的沉默之后,叶戈尔直勾勾的看着那个略显肥胖的男人,忽然问:“这是你们的决定?”
“我很想说这是我们的决定,但我没有这个资格。”
副部长摇头,摘下了自己的军帽:“这一切都是我擅自做出的决定,我将为所引发的后果承担责任,接受指控和审判。
但在那之前,我有一个问题想问”
他环顾着中央决策室中那些或是震惊或是警惕的视线,疑惑的发问:“再生计划,难道不是整个统辖局的再生计划吗?”
他说:“为何,我们的主张,不存在於那样的未来之中?”
而伴随着他的话语,在俯瞰的画面之上,所罗门跨过了守卫的屍体,一步步的走进了阿德里安的办公室中。
抽出了办公桌对面的椅子,缓缓坐下。
“你好啊,阿德里安。”
仿佛长途奔波之后的旅行者那样,所罗门轻叹了一声,“最后,姑且再问一遍,你改主意了么?”
阿德里安没有说话。
沉默着。
看着他。
许久,闭上了眼睛。
不能让他赢,不行,必须将他逐出
绝对不能让那样疯狂的主张出现在再生计划之内!
他下定了决心。
“阿德里安很不错。”
当几分锺之后,槐诗推开那一扇门的时候,所罗门对他说:“即便是没有胜利的可能也不会对自己的敌人屈服,
也没有因为我具有力量而低头,甚至没有虚与委蛇。简直不像个政客。”
“直到最后,他都是一个铁骨铮铮的男子汉。”
所罗门叹息着,看向了办公桌之后的逝者:“只是被身后的废物们拖累了而已”
他说:“还有很多的人,都被其他人拖累了,本不至於这样。”
在寂静之中,槐诗看着阿德里安的遗体。
还有他手中握着的手枪。
所罗门展开了手掌,向着槐诗展示,阿德里安向自己所射出的那一颗子弹。
这便是阿德里安最后的反抗。
遗憾的是,即便是舍弃了生命所发起的攻击,依旧没有起到任何的效果。
不会有用的。
槐诗无声的叹息。
倘若,他能够看到的话
此刻,在自己眼中的这个男人。
来自牧场主的神迹依旧存留在他的眼睛中,纵然被大秘仪所封锁压制,但依旧清晰的倒映着所罗门的模样。
还有他身后,那仿佛漫无边际一般遍布着屍骸的荒野。血色如河流那样奔涌,屍骨堆砌如山,死亡如暴雨,笼罩一切。
倘若,死亡这种东西能够凝结成物质的话,那么自己眼前,一定有一座拔地而起的恐怖山峦吧?
听不见悲鸣和呐喊,那些绝望就像是粘稠的鲜血一样,沾满了他的灵魂,双手,还有面孔,随着他的话语而扩散在空气之中
而眼前的男人,甚至不是个升华者!
“真夸张啊。”
槐诗轻叹,不知究竟应该戒备还是敬佩。
只是看着他,就忍不住想要拔剑了。
而似乎是信号屏蔽的装置,就这样被苍老的男人随意的握在手中,察觉到槐诗的目光,便毫不在意的展示。
“别紧张,屏蔽只是单向性的,我只是想要好好聊会天而已。”所罗门说:“你也不想在说话的时候,不停的有人插嘴吧?烦不胜烦”
“实话说,我不觉得自己是过来聊天的。”
槐诗谨慎的衡量着彼此的距离,确保对方在自己的攻击范围之内。
眼前的男人,很奇怪。
对自己并没有任何的敌意,可直觉却源源不断的提醒着对方的威胁性。
“你也是参与者?”他问。
“虽然是,我对这种过家家的游戏并没有什么兴趣。”所罗门说:“我是为了真正的未来而来,槐诗。”
他说:“为了现境的未来。”
槐诗听了,忍不住有些想笑,“我认识的很多疯子都这么说,我很难判定你是不是其中的一个。“
“疯狂的人已经够多了,就显得理智的人好像疯子一样。”
所罗门伸手,从口袋里,抽出了一瓶眼药水,扒开眼皮往里面滴了两滴,眨动眼睛,带着一丝血色的药水从眼角滑落下来。
“你怎么看现在的统辖局呢,槐诗?”
他自顾自的说道,并没有等槐诗的回答:“我很不喜欢,从一开始就讨厌到想要吐简直就像是小朋友们玩游戏一样,你拉着我,我拉着你,坐在花房子里玩一些天真的游戏。
腐败、缓慢、臃肿、扯皮、拖后腿、玩弄心计如此滑稽且毫无意义的多余构架已经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现境派?边境派?主权派?统一派?共和派?每个人都迫不及待的想要说话,表明自己的意见,证明自己是为了大家,可是喋喋不休的声音只会淹没在噪音里。
已经有太多的声音了,槐诗,太多的顾虑,或许是美好的幻象维持的太久了,以至於他们忘记了:在这个世界上继续存在是多么的困难,究竟要付出多么惨烈的代价。
不,确切的说,应该是他们不在乎。”
他说,“仅仅是,无所谓而已。”
所罗门停顿了一下,那一双灰色的眼瞳凝视着槐诗,忽然问:“但是,这样不对吧?”
那一瞬间,如芒在背的寒意骤然迸发。
槐诗已经拔剑。
即便他什么都没有做。
只是展露了自己本来的面貌而已。
像是择人而噬的野兽撕裂了枷锁那样的,自椅子上撑起了身体,站到了槐诗的面前,无视了那随时能够贯穿自己的心脏的剑刃,轻声问:“你觉得呢?”
“”
槐诗想了半天:“我觉得还行吧?”
耳机里,依旧一片沉默,听不见艾晴的声音。
槐诗无声叹息。
这让工具人很难做啊。
他实在不想在未授权的状况之下,干掉一个统辖局的将官,对方的军衔就明晃晃的在肩膀上挂着呢。
“老先生,不好意思,能不能请你不要轻举妄动呢?”他礼貌的劝告:“实话说,我到这里来,只是做打手而已。
统辖局的事情,我实在不想搀和太多。”
你看这不巧了么这不是?
你是将军,我也是将军。